长夜孤灯话论语学而论道——论语哲思

62、孔子的中庸之道:为什么说不同阶级之间的界限很难划清?

2017-04-29  本文已影响199人  36cdc03e7fe5

2017-04-29 翻腾四海 四海书斋

关于阶级问题,有两点需要说明:

一,分析某一个人的阶级属性时,我们通常可以明确地判定一个人属于哪个阶级。如年少时的孔子,他属于民这一阶层,为中都宰和司寇时的孔子,则属于士大夫这一阶级。可有的时候却很难判定,如孔子在未出仕之前,无名无分,只是以知礼而闻名,身边有些弟子跟随,受国君和大夫看重,你说他是民吧,却在一定程度上享有着士大夫才有的特权和地位,完全不必像民一样出卖劳力为生。你说他是士大夫吧,却身无一职,不领国君之禄,只能靠弟子们的供养过活。

任何一个社会之中,像孔子这般阶级属性模糊的人不在少数。比如,封建社会之中,一个有几亩薄田的农家子弟通过科举进入士大夫阶层,他的父母子女,毫无疑问,必定得到了社会地位的上升,成为士大夫阶层中的一员。可是他的亲朋故旧,虽说可能因他而获得一定的利益,能享受到一些士大夫阶级才会有的好处,但我们却不能简单地将这些人归为士大夫阶层。在今天,一个农民工的孩子考上公务员的情形与上述例子十分相似。

二,对某一社会进行阶级的划分,我们得到的永远是一个动态的结果。阶级与阶级之间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明确清晰,实际上,它是很模糊的。阶级与阶级之间不是平行的关系,而是存在着交集,甚至是犬牙交错,一个人可以从一个阶级流动至另一个阶级。民可以进为士大夫,如孔子和他的弟子。反之,士大夫也可能沦为民,甚至,天子诸侯沦为庶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然了,这多是发生在混乱如春秋战国之时,或是改朝换代之际。

孔子有两大方法论,一个是权,一个是中庸。看待上面这两个问题时,我们就要用中庸之道。

启功先生所写的“中庸”。

0629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庸,用也。中庸即是用其中。

鲜,罕也,少也。

中庸为德,而且是至德,为德之最高境界。民众缺少中庸之德已经很久了。

1321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狂,狂大狂妄。狷,与狂相反,拘谨保守,畏葸不前的意思。狂者敢作敢为,勇于进取。狷者畏首畏尾,无所作为。

不得中行而与之,这句话的语法结构让人难解。得,能也。不得即是不能。中,副词,不狂不狷的意思。行,为也。中行即是中庸,不得中行,即是行事不能做到不狂不狷。这样意思已经足够明白,那后面的“而与之”就显得有些多余,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呢?与是表示赞同呢还是表示和某人在一起的意思呢?后面说“狂者”和“狷者”,也许前面的“中行”也是指“中行者”,即是能中行之人。与,表示和某人在一起的意思。那“得”便是得到之意思。无法得到“中行者”,与他们一起做事,一起行道,那就只能和狂者、狷者一起了,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如此解释似乎通顺一些。

0426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关于这个“数”字,前人的解释很多,归纳起来大致有三种:

1,读作硕,烦数、屡次的意思,即是对君对友太过频繁地劝谏;

2,读作鼠,数落的意思,当面数落其过失,指出其不是;

3,与疏相对,亲昵;数字本来没有亲昵的意思,这样解释大概是望文生义。

“数”字的含义,真的不好确定,我们可以从孔子的另外两句话推断出来。

1124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1223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

大臣应以道事君,君行无道,则加以劝谏,若仍一意孤行,不听忠言,那就“不可则止”。与朋友相交,导之以善,忠心劝告。道,导之假借字。如果朋友不听良言,那就“不可则止”,不要自取其辱。

“事君数”与“朋友数”中的“数”即是当止而不止的意思。事君也好,交友也罢,对方有不是,不能过于频繁地对其加以指责,不能急于让对方改过,否则就会导致君辱之,而朋友疏远之。

0810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已,过也。

好勇而疾恨贫穷,不能安于贫穷,这样的人必然会犯上作乱。孔子一再教人安于贫困,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所以他说: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不仁之人,不能对其疾恶太甚,否则狗急跳墙,把他逼急了难免犯上作乱。

这也是孔子的中庸之道。小人有很多,怙恶不悛者也为数不少,对这些人,君子不能感情用事,想要除恶务尽。各位以为太平盛世之时,天下之人就都是有仁有义之辈,就没有小人了吗?非也。不过是礼义道德对小人尚有一定的约束力,不过是对不仁不义之小人压抑之而不“疾之已甚”罢了。不求其变为君子,不完全剥夺其既得利益,小人便可相安无事。否则第一个犯上作乱的便是他们,而不是困而不学的下愚之民。比如今天的反腐问题,有人要杀尽天下贪官,这便是“疾之已甚”,便是过犹不及,不符合孔子的中庸之道。若真要如此(先不说能还是不能),天下不乱才怪呢。

1911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逾,越也。今有逾越。

出入,不完全相符,如“两人的说法有出入”,即是两人的话不完全相符。

闲,阑也。即栏杆,相当于规矩法度。

大德小德,德之大者,德之小者,相当于大节小节。大节方面,等同于今天所谓的“大是大非”、“红线”、“高压线”等,万不可逾闲,不能越雷池半步。而小的方面有一些出入,有一些差池,是可以的。乍看之下,子夏的话有些不妥。大节不能有出入,小节就可以吗?这不是在鼓励人们在小节上放松警惕吗?

其实,子夏说这句话不是在教导一个人应该怎么做,多半是在评价他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的方面当然不能犯错,不能有原则性问题,临大节而不可夺。而在小的方面,虽然有些出入,有些过失,也还是可以的。

这个“可”不是鼓励、允许,而是退一步的肯定,相当于还算不错,还可以。如子贡问“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孔子回答说“可也”。这两个“可也”是一样的,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当然比不上贫而乐道,富而好礼,但还可以,说得过去。小德出入虽然不如小德没有出入,但还可以,也算说得出去。

0320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淫,过也。如骄奢淫逸,淫即是欲求过度。富贵不能淫,即使是富贵者,所行所欲也不能过度。过了季节的雨叫淫雨,过度的不合适的乐声即是淫声。

君子得淑女为好逑则乐,但不至过度。求之不得而哀,但不至于伤。有人说淫是淫荡、淫乱的意思,兄弟不敢苟同。因为孔子评价这首诗,意在其哀乐俱得其中,后面的哀而不伤是悲哀不过度,过度悲哀便是伤。所以,前面的乐而不淫也是乐而得其中,乐而过度便是淫。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美好的爱情诗里也有孔子的中庸之道。

0520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季文子执政期间,奠定了季氏在鲁国的地位,其后为武子平子桓子康子。

再,两次。凡事谨慎小心,这没有错,但季文子三思而行,三次太多,两次就可以了。

1116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颛孙师,字子张。卜商,字子夏。

子贡问孔子,他们二人谁更优秀。孔子说子张太过,而子夏不及。子贡就以为,如此说那是子张更强一些了。没想到孔子却说“过犹不及”。太过与不及均是不足,二人半斤八两。过犹不及,就是孔子中庸之道最经典的表述。孔子这里只是笼统地说一个过,一个不及,并没有具体指出子张过在哪里,子夏不及在何处。关于这一点,我们或许可以从下面两章找到解释。

1118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高柴,子子羔。愚,笨也。当然这里的愚笨不是智商有问题,只是反应对别人慢了一些。

鲁,迟也,钝也,过于老实笃定,不够灵活。与刚毅木讷相近,与佞、利口相反。

辟,通僻,偏也。子张性格比较偏激,容易走极端,或许孔子说“师也过”就是指他性格偏激。

喭,粗野的样子。

1903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与,和谁在一起,引申为亲近、交往,和“拒”是反义词。

嘉,美也。嘉善便是赞美良善之人。

矜,本义是矛的手柄,手柄是要握住和把持的,所以矜又有动词义,如矜持,就是一直握着、把持着,引申为庄重,放不开的意思。如“古之矜也廉”,如“君子矜而不争”都矜持庄重、不放任自流的意思。矜还表示怜悯同情,当是六书中的假借,语言中有一个词表示怜悯同情,发音为“金”,而文字中没有专门对应的字,就假借发音与之相同的“矜”来代替。不能,不能善、不能贤,即是不善不贤之人。矜不能,即是对不善不贤之人要心存怜悯。

我之大贤与,正常语序应为:我与大贤。为表强调将宾语“大贤”放在前面,“之”表示宾语前置,无实际意义。

实际上,子夏、子张两人的回答,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子夏所谓的可者与不可者,即是子张所谓的贤者与不贤者。子张说“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主要意思是还是要与贤者相交,不要与不贤者相交。这和子夏的“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意思有什么区别吗?基本没有。子张说的没错,若是我和不贤者相交,君子就会拒绝与我交往,根本谈不上我来拒绝别人。但是,子夏说的也不错啊,若是“不可者”主动来与你交往,你是拒绝还是不拒绝呢。当然是要拒绝他,“不可者拒之”这一说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里有一点值得我们注意,子夏、子张为同门,皆受教于孔子。二人必定曾就交友这个问题向老师求教,子夏说“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而子张却说“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为什么子夏的说法异于子张之所闻呢?当然二人必定皆是听闻于孔子,那么问题就来了,两个弟子问交友,孔子却给了不同的答案,为什么呢?这就涉及到孔子的因材施教。孔子对子张的评价是“师也辟”,他性格偏激,易走极端。所以在交友这个问题上,他也会走极端,只与贤者善者相交,而摒弃大众。所以,孔子要他“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大概子张没有明白孔子因材施教之意,或许孔子教导子夏要“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也是依据子夏特有的性格。

1122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斯,则也,连词。

诸,之乎。

兼,并也,兼人就是争强好胜,喜欢超越他人。

子路问要不要听了什么就立马去做?孔子说,有父兄长辈在,还轮不到你,先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而冉求问同样的问题,孔子却回答说,听了就去做,不要有顾虑。

一旁的公西华就糊涂了,为什么同样的问题,孔子却有不同的回答。孔子说,不在于问题是否相同,关键在于提问之人。冉求退,做事畏首畏尾,过于保守,所以“进之”,鼓励他听了就要勇敢去做。而子路兼人,争强好胜,凡事喜欢胜过他人,勇于行动,却未免鲁莽,所以“退之”,凡事要与父兄长辈多商量。这就是典型的因材施教,而求也退则进之,由也兼人则退之,也体现了孔子的中庸之道。

孔子意思是告戒子路,不要听到什么就去做,多请教父兄长辈,三思而后行。

上面几章,都体现着孔子的中庸之道。但是,我们若是没能对孔子的中庸之道有一个深入地认识,对孔子的礼的理论有一个面全的理解,就会对上面几章的话不甚了了,搞不清孔子到底是在说什么,“学而不思则罔”,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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