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坐送钩（二）—再读陈寅恪《柳传》五八、2024-04-04

水仙花  网图侵删 梅兰芳《洛神》剧照    网图侵删 红凤仙花   网图侵删

        陈子龙:先生继续笺释，“至卧子赋《吴阊口号》在崇祯五年壬申，年二十五岁，赋《水仙花》诗在崇祯七年甲戌，年二十七岁，此数年间卧子与河东君情好笃挚，来往频繁，卧子正当少壮之年，才高气盛，子建赋‘神光’之句自是适当之形容，况复其为河东君心中最理想之人耶？宜其有‘男洛神’之目也。自河东君当日出此戏言之后，历三百年，迄于今日，戏剧电影中乃有‘雪北香南’之‘男洛神’，亦可谓预言竟验者矣”。

        先生此句，《吴阊口号》为第十首：各有伤心两未知，尝疑玉女不相思。芝田馆里应惆怅，枉恨明珠入梦迟。前有笺释，不赘。《水仙花》全句：小院微香压锦茵，数枝独秀转伤神。仙家瑶草银河近，侍女冰绡月殿新。捣玉自侵寒栗栗，弄珠不动水粼粼。虚怜流盼芝田馆，莫忆陈王赋里人。是诗末句与《吴阊口号》同，亦是视河东君为洛神甄妃；其次，以年龄来说明男洛神之可能；其三，显示卧子之神光，曹植《洛神赋》“神光”句为“神光离合，乍阴乍阳”，其意为“洛神身上放出的光彩忽聚忽散，忽明忽暗”，河东君移用到卧子身上，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其四，显示笺释诗句“骋孝绰之早辩，服阳夏之妍声”时，引诸书说明刘孝绰为神童，阳夏谢氏，早慧者众多。复引用《明史  陈子龙传》、《陈子龙自撰年谱》等证明，卧子亦是早慧兼神童，于是先生总结曰“故河东君取刘谢以方卧子殊为适当。......夫卧子以才子而兼神童，河东君以才女而兼神女，才同神同，其因缘遇合，殊非偶然者矣。"所谓”才同神同“，才是先生以为男洛神为卧子之本意也。先生唯恐无典故为征，举梅兰芳京剧《洛神》为例，虽为后世，“以今度之，想当然也”。

        其次，先生考证此赋做成之时间。首先先生考证汪汝谦《无题》句，“‘美女如君是洛神’之句，知汪然明赋诗时必已先见《男洛神赋》然后始能作此语。汪然明既作于崇祯十一年秋季，则此赋作成之时间自当在此以前无疑。”其次，根据赋中句考证，“此赋序中有‘偶来寒漵’之语，则当作于秋冬之时。河东君于崇祯八年春间与卧子同居，是年首夏离卧子别居，秋深去松江往盛泽归家院，故八年秋冬以后数年河东君之心境皆在忧苦中，其间虽有遇见卧子之机会，当亦无闲情逸致作此雅谑之文以戏卧子。由此言之，此赋应作于八年以前即七年秋冬之时也。”其三，先生以为是赋为河东君酬答卧子《湘娥赋》之作，先生考证卧子之赋，当作与崇祯七年，故而以为赋当是七年之作也。

     然而，河东君《戊寅草》有诗句《为郎画眉》一诗，诗意与《男洛神赋》近似，观其排列顺序，似乎在崇祯七年之秋，未知先生何以不引以为征也。诗如录：龙脑翠袖不飘逼，恐郎兰香退蕸色。凤仙红甲不弹遮，疑郎柳叶沾桃花。画成绛仙十斛倩，十二玉楼死郎面。风流不画亦迷魂，绮帐莺含消几咽。羡杀三生抛情种，知被谁家肉屏拥。妖才艳色俱花身，珠作庾信壁江总。金脱赠郎不郎搜，绣被覆郎为郎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