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崦嵫而勿迫，恐鹈鴃之先鸣

忽忆联语一幅：

望崦嵫而勿迫，

恐鹈鴃之先鸣。

乃集句联，上联见屈原《离骚》“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下联见《离骚》“恐鹈鴃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劳”。鲁迅集句既成，嘱乔大壮为之书，悬北平“老虎尾巴”书屋，聊以自警。

余常足不出户，自旦及昏，恒扃书斋。俯读仰思，忽忽一日。晨光暮霭，转瞬之间。然所得无几，亦冀羲和弭步，勿迫崦嵫。

岁云暮矣，感慨孔多。叹华年之易逝，恨学业之难成。池塘春草梦未觉，阶前秋声入梧叶。每有“流光容易把人抛”之感喟，然流光何曾把人抛，斯人浮沉于世，自弃之耳。所谓陶分禹寸，时不我待，当惜之，岂敢稍自放逸，而终于碌碌无所成！

迩来购置旧籍数百册，苦书架既满，每思欲为其另觅一地置之，然总不得。案头桌下层堆叠积，盈盈纵横一室，俛身即可探。是以予伏案之暇，常蹲其身，信手取若《唐语林》《开元天宝遗事》《国史补》《青琐高议》类笔记之言，津津读不倦，久之，足萎，乃徐兴，静俟有时，方步如常。比之据案危坐，尤有逸趣。竟不复欲为之辟一地。

午间，闲翻《后村词笺注》，见《忆秦娥》一阕：

泥滑滑。一声声唤征鞍发。征鞍发。客亭杨柳，不禁攀折。

荀郎衣上香初歇。萧郎心下书难说。书难说。霎时吹散，一生愁绝。

倘非笺注，实不知“泥滑滑”乃南地竹鸡之别谓也，徒以其声差相近，故呼之。

今日课上，问座中诸人近来读书事，众生多俛首默然，无以言。唯一生起而对以近读三国事，自云读罢益知格局之要，予闻而欣然，嘉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