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鸽哨——读《草房子》
上周的《朗读者》,听曹文轩讲少年桑桑和父亲桑乔的故事,听他朗读《草房子》,桑桑告别油麻地小学时的情景。我想起十年前读过曹文轩的长篇小说《天瓢》,讲的也是在油麻地的人和事,油麻地的雨和鸽子。油麻地,于我似乎并非陌生的异地。读《草房子》时,我有一种故地重游、老友重逢的心情。
《草房子》里的油麻地,就像一个遥远的世外桃源,那里风景优美,民风淳朴,静谧祥和,令人向往。故事里的每个人物都令人感动:淘气又热情的桑桑,坚守尊严的秃鹤,固执又善良的秦奶奶,坚强的杜小康,孤苦、聪慧的纸月,倔强、勇敢的细马,还有多才多艺的蒋一轮和美丽优雅的白雀……每个人,都在一串串的轻松与沉重、欢乐与苦涩、希望与失落相伴的遭遇中长大。
沉浸在作者唯美的文字中,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份淡淡的忧伤,这忧伤就像月光下蒋一轮的笛声,呜咽的琴声飘过波光粼粼的河面,飘过草房子柔和的轮廓,飘过庙宇那挂着风铃的屋檐……消失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
这笛声里,有一份执著的追寻,又有一份悲悯的情怀。
油麻地的人们,也有各种不幸:
秦奶奶和老伴辛苦半生整理的土地终于长了庄稼,老伴儿却倒在田埂上走了,还没等麦子收割,这土地就被征用了,秦奶奶失去了土地,也失去了寄托;纸月出生就没了妈妈,跟着姥姥长大,不知生父是谁;细马是过继来的孩子,早早地当了放羊娃,养父母的房子被洪水淹了,养父不久又撒手人寰;杜小康原本是油麻地的天之骄子,家中遇难,小小少年被迫辍学,和父亲一起到荒滩上养鸭,饱经磨难的他们刚看到一线希望,鸭群却又闯入别人的鱼塘,吃光了鱼苗,负债累累的杜家,连门板都被拿去还了债;蒋一轮和白雀心有灵犀、两情相悦,却因白雀的父亲反对和桑桑不小心“丢信”而错失姻缘;温幼菊自幼多病,长年服药,她给自己的宿舍起名“药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艰辛,但温幼菊的奶奶说:别怕。
这两个字,让桑桑走过了生死。桑桑生病以后,全世界都对他温柔以待,而他带着一丝病弱的娇气,也开始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他哀伤而又甜美地接受着那一双双祝福与安慰的目光,并摆出一副我生病了的无力而不堪一击的样子。他忽然文静了,卫生了,就像当初纸月到油麻地小学来读书那会儿一样。”他帮细马照看羊群,端上一碗水送给饥渴的过路人……他甚至愿意为羊,为牛,为鸽子,为麻雀们做任何一件事情。他带妹妹去城里,尽显兄长的责任;他和爸爸一起去打猎,打到野鸡时欣喜若狂;他坚持上学,背着纸月临走时送给他的书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刚强……
桑桑没有死,在他接近死亡的那段日子,他看到了一个更美的世界。
那个顽皮、鲁莽、稚气的桑桑长大了,他考上了中学,即将告别油麻地了。鸽子们在天空盘旋,首尾相联,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花环。
油麻地是桑桑刻骨铭心的记忆,这里有他快乐的童年,有他最初的心动,有他亲爱的小伙伴们,杜小康、细马、秃鹤,还有他生病时温幼菊唱的那首无字歌……
《草房子》的故事讲完了,合上书,油麻地也成了我一份难忘的记忆。
我仿佛隐隐听到桑桑的鸽群飞过天空的声音,看到那金光闪闪、散落有致的草房子,那汩汩流淌的河水,那郁郁葱葱的竹林……我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听到鸽哨近了,又远了……
那远去的鸽哨,在我心里久久萦绕。是对童年的怀念,也是对真情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