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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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叫徐家镇的北方小城,有一户殷实人家,户主姓徐,叫徐良,是市里师范毕业,在镇中学做中学老师。媳妇叫李素芬,读的是县上卫校,毕业后在镇上的卫生院上班。
徐姓祖籍是镇里的大户,虽然到他们这一辈没剩多少物件,但比起那些后来落户到徐家镇的人家来说,徐家算是小镇里吃公粮中的富户了。
徐良有二子一女。老大叫徐志帆,老二叫徐志顺,小女儿叫徐安然。三个子女,李素芬最喜欢老二,最疼老三,而对老大,就像对个陌生人。她常和爱人徐良说老大太木呐,和她不亲,她对他真是喜欢不上来。
其实,徐良明白大儿子拘谨的原因,他刚一岁就因为他们夫妻俩工作忙没时间带被乡下的外婆接走了。在乡下的七年,孩子和他们很生疏,亲近不如乡下的大舅子两口子。可能在乡下的日子每天除了割草就是捉鱼,这孩子身体挺壮实,却有些没脑子,不会学习,没有老二聪明,也没有老三伶俐,很不得妻子的喜欢。
徐良看到妻子特别偏爱老二和老三,劝了妻子几次。可一贯讲理的妻子在对大儿子上特别不讲理。她满嘴是理不说,更是因此更看不上老大了,对老大一点儿好脸色没有。为了让老大这个憨孩子在家里能好过一些,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为老大特别争取什么了。
随着哥几个的长大,老二愈来愈出色,每次考试都在班级名列前茅,稳坐学校榜首。而老三虽没有二哥的那么优秀,也是没出过班级的前三名。只有老大的成绩总在班级垫底,成了学校师生私下的谈资,而得到消息的母亲,把他的愚笨当作自己最大的耻辱。
老大徐志帆就在母亲的嫌弃中,弟妹的映衬中读完了中学,考入了本市的一所专科学校。毕业后,去了造纸厂做了一名技术工人。
对老大的不争气母亲特别生气,从一阵噼里啪啦的指责到视而不见。对于母亲对自己的偏见,老大也难过过,也曾试图用优秀赢得母亲的关爱。可不管他怎么刻苦,他落后的底子无法让他成为学霸,他只赶上了中游,考上一所中专。他觉得他自己已经尽了全力,母亲不能接受他也没有办法。自小生长在淳朴的乡间中的他只能像野草一般不卑不亢,脚踏实地的走着属于自己的路。
老二不负母亲所愿,考上了重点大学,紧接着又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他实现了母亲所有的梦想,母亲高兴得嘴角都合不上,给老二花钱特别舍得。
这一年,老大有了女朋友,是同厂的化验员,带回家与父母见面商量结婚的事。母亲说:“我没钱给你们买房子,只给你们五千块钱,其他的我都不管。”
父亲说:“俩孩子没住处,咱凑凑,怎么得找个住处。”
母亲说:“要凑你凑,我是没钱,谁有钱找谁去。”
大儿媳看出老大的难过,悄悄地拉了拉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说:“谢谢阿姨,那我们就自己想想办法。”
老大结婚了,拿着母亲给的五千块和父亲偷着给的八千块,办了一个简易婚礼,又在单位附近租了一个一居室的小房子,过起了省吃俭用的小日子。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老二研究生毕业进了省城的一所科研所,有了一个在某机关工作的女朋友。老三安然也本科大学毕业,去了南方的某个城市做大学老师。
老二带着女朋友回家,母亲把家里打扫得焕然一新,把老二房间里的床上用品都换了新的。老二媳妇临走,还给老二媳妇送了早就买好的三金。并偷偷地把手里一张20万的卡给了老二,让他买个一居室自己先住着。
年底的时候,家里老院的房子被占,下来一百万的拆迁款。父亲看老大租了五年的房子,就对妻子说:“老大那俩孩子挺苦的,给几万帮他们买个房子吧!”妻子说:“谁给过我房子?还不是我们一点一点攒的。老二有了女朋友,老三也有男朋友了,这结婚买房子哪不用钱?他们在大城市,这脸面咱得给孩子们撑着。”被媳妇压了一辈子的男人摇摇头默默地离开了。
已经五十多岁的李素芬看着丈夫徐良远去的萧瑟背影,想喊住他,和他再说几句。可又想想她一直疼爱的老二老三,她还是住了声,又屋里屋外的忙碌起来。
转眼,一年的时光悄然过去。老大夫妻俩这么多年凭着自己的勤劳俭朴,终于攒够了钱,花18万全款买了一个65平米的小两居室,带着他们五岁的儿子,搬进了新家。
年底的时候老二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说媳妇看不上他现在住的小居室,要买大房子才结婚。母亲第二天去银行,取出拆迁赔偿的一百万,给小三留下十万,其余都打给了老二。老二用母亲打来的钱和处理的小居室换了一个120平的大房子,五一的时候在省城办了隆重的婚礼。
母亲把拆迁款都给了老二,老大夫妻俩听说了,老大媳妇看着沉默的老大,什么也没说,只是趁老大不注意的时候抹了几次眼角。老大看着媳妇擦泪的背影,也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在厨房的吸油烟机下,抽了一宿的烟。
日子在大家的无言中静静走过,徐家的夫妻俩都退了休。退休后的老徐头没事的时候就去小区的院子里找人下棋,他最开心的事就是老大家的小孙子来看他,祖孙俩总有说不完的话。退休后的徐老太没事就去和小区内的大妈跳广场舞,然后听大妈们献媚的夸她的有出息的老二和老三。
老大两口子不常来,但一周半月的总会带着孩子过来看看老两口。老徐太太对老大夫妻俩依然不冷不热,但对孙子似乎还不错,有笑模样不说,还把自己藏的好吃的拿给孙子吃。
几年间,寒来暑去,老两口也慢慢多了老态。在老徐头七十一岁的那年冬夜,老徐头悄然去世。徐老大张张罗罗送走了父亲,问母亲有啥打算,是自己过,还是去他那?
徐老太下意识地看了看徐老二夫妻,夫妻俩什么都没说。她又看了看小女儿,小女儿只是说了句:“要不你去我大哥家吧!”
徐老太低下了眼睑,说:“我先自己过,以后再说。”
徐老二依然没说话,徐老大说:“那行,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啥时想去我啥时接你。”
三天后,徐老二和老三都回去了,徐老大夫妻俩也回家了,他们的儿子在读高三,现在是关键期,他们夜里得给孩子准备吃的。
强势一辈子的徐老太面对冷清清的家抱着老徐头的遗像哭了大半宿。第二天,她又打起精神,过起了一个人的日子。
有时候,她很想徐老二,给他打电话,每次说不上几句老二就说有事要忙撂了电话。给老三打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说她在忙,问母亲找她有啥事?慢慢地,她不再拨他们的电话了,她也如过去的老头子一样,只盼着老大家的孙子来看她。
徐老头走后的那个六月,徐老大的儿子徐明愿如他父母所愿考入了浙江大学。那一天,从不饮酒的徐老大一个人喝醉了,他对着他爸的遗像说了半宿。徐老大媳妇没不让他喝,她知道自己男人这么多年内心很苦,也懂他今天的开心,她想就让他彻底放纵一次吧!
徐老太听说孙子考上浙大,也很开心,破天荒地给孙子一万块钱,让孙子买个笔记本,留着上学用。
在孙子读大学后,徐老太唯一的期盼好似也没了,她迅速地萎靡下来。徐老大夫妻俩常过来看她,可多年的裂痕让徐老太不知该对徐老大说些啥。在徐老太73岁的那一年,她得了脑梗,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只有半边身子能动。
徐老大把徐老二和徐老三都召集回来,商量母亲的归处。徐老太说:“老二,你的房子大,妈去你那边咋样?”徐老二还没回答,老二媳妇就说了:“妈,孩子学习家里没空房,你还是去三妹家吧!她家房子也大。”
老三赶紧说:“妈,我这不行,我这么忙,有时连饭都吃不上,哪有时间照顾你,我这真不行。”
徐老太又看了看没表态的老二,她希望二儿子能说一句。可她偏爱一辈子的二儿子,在媳妇掐了一下后,还是回避了母亲的目光,什么也没说。
老大看着徐老太那难堪又失望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媳妇冲他点了点头,他对母亲和弟妹们说:“既然你们都忙,没地方收留,老太太还是跟我去吧!我那虽然不大,孩子正好去读大学了,妈就住孩子那屋。”
最后,徐老太被憨厚的老大夫妻俩接了过去,徐老太这次什么都没说,只是温顺地听着徐老大的安排。
徐老大夫妻俩把徐老太接回去后,徐老大每天都给母亲按摩不会动的身体,天气好时,会推着轮椅带徐老太去外面晒阳遛弯。
老大媳妇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徐老太做吃的,买了一些手指训练玩具给徐老太锻炼康复,还给徐老太找戏曲听。每隔几天,就给徐老太洗头洗澡,把徐老太收拾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
徐老太在大儿子家呆的这几年,她一分钱都没给大儿子,大儿子夫妻俩也没问她要,只是尽心地照顾她。
一晃儿,七年过去了。有一天,身体日渐衰弱的徐老太让大儿子给她的娘家侄子捎信,说有事找他帮忙。老太太的侄子来后,老大夫妻避嫌去了楼下,待老太太侄子走了才回来。
半个月后的夜里,徐老太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办完徐老太的丧事,老二夫妻俩联合老三向老大要徐老太的存款和房款。
徐老大夫妻俩说:“妈在我家的这几年从没给过我们钱,我们不知她的工资卡放哪。至于房子,不是还在那吗?”
徐老二说:“妈那房子早就卖了,钱都给你了吧!你真阴险。”
徐老大夫妻俩面面相视,他们真不知母亲把钱给了谁。这时候,律师来了,当着哥三个的面宣读了徐老太的遗嘱。
她在遗嘱里说:她的积蓄已在老二老三结婚买楼时分给了他们,以后生病搬家也没存下多少钱。她把她的房子和余下的钱留给对她好的人,老二老三无权过问。
老二老三很生气,却也因为母亲已经去世了,再也没人惯着他们了。
老二老三离开后的第三天,老大媳妇的手机接到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她的这张卡上多了一百八十万元,附言是: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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