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宋词(十一)
记住宋词，不能不记住秦观。陈诗武老师说：记住秦观，不能不记住《鹊桥仙》…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注释：
纤云弄巧：是说纤薄之云，变幻多端，呈细巧花样。民间早有“乞巧”之俗。
忍顾：怎忍回顾。
方家有云：苏轼《水调歌头》一出，余(中秋)词皆废。那么，秦观这首《鹊桥仙》一出，余(七夕)词是否也皆废呢？大家自行判断或无须判断…
但这首词流传久远，历久不衰，倒是真的。原是为咏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而创作的乐曲。本词内容也正是咏此神话。上片写佳期相会之盛，下片则是写依依惜别之情。
而其独具丰采处，是它既没有慨叹聚少离多，也未抒其相思脉脉，却自出机杼一一歌颂了天长地久的忠贞爱情。这在当时，岂非弥足珍贵也哉！
这主要体现在上下两片的结句上。“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所发抒的感慨，已让人惊动；下片又将意思翻进一层，道出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爱情真谛一一就更令人震撼了。字字珠玑，金石有声的警策之语，怎能不流传广远而历久不衰！即使到了今天，朝欢暮乐的庸俗生活，到底能不能实现天长地久的忠贞，恐怕还是个问题。
秦观的下一首词，也是应该记住的。
踏莎行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注释：
驿寄梅花：引陆机赠范晔诗。有以远离故乡的范晔自比之意。
郴山、郴江：郴州之山与水。
幸自：本自，本该是。
此词是秦观因坐党藉连遭贬谪所写。失意者之凄苦哀怨之情尽现矣。上片写旅途所历见，景中寓情；下片抒发词人内心愁苦。词意委婉含蓄，寓身世之感。
王国维《人间词话》：少游词境，最为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而凄厉矣。
此词写羁旅，哀怨愁绝。首起旅途景色，已见归路茫茫。末引“郴江”、“郴山”，不仅喻人之分别，也喻生途之歧也。词人好像在对郴江说：郴江啊，你本来是围绕着郴山而流的，为什么却要老远地北流潇湘而去？
关于这两句，有人以为“郴江也不耐山城的寂寞，流到远方去了，可是自己还得呆在这里，得不到自由。也有人以为词人“反躬自问”，慨叹身世：“自己好端端一个读书人，本想做一番事业，正如郴江原本是绕着郴山转的，何以竟被卷入到这场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去了呢？”
以上，皆见仁见智之说。而叶嘉莹先生评此词说：“头三句的象征与结尾的发问有类似《天问》的深悲沉恨的问语，写得这样沉痛，是他过人的成就，是词里的一个进展。”（《唐宋词十七讲》）。
难怪苏轼亦绝爱其末二句，及闻其死，叹曰：“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自书于扇面以志不忘。清王士祯云：“高山流水之悲，千古而下，令人腹痛！”（《花草蒙拾》）。
2021.10.30.辛丑九月廿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