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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村外 (8)

2019-03-20  本文已影响25人  西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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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边的风缓缓地吹来,摇摆起来的柳叶尖径直朝向村长的院墙。陈年的旧石泥土已经换上了板正的砖块,严丝合缝又一丝不苟。

  李蛋今天有新活,他得招呼唢呐乐团去村西头的老头家吹丧曲,老头家人条件高,吹不好不给钱,吹得好多给钱,总之得让老头满意。李蛋骂了一句,这年头还真没见过能让死人满意的。

  “美丽,你爹年龄不小了,吹得也不好听,别干了。”

  “怎么,俺爹不是你爹啊,说不干就不干啊。”

  美丽说完就把炒勺扔了,吓得孩子直哆嗦,李蛋赶忙过去安慰了几句,怎么也不能跟饭过不去。

  村长在屋里坐着,喝着茶,心想,春天来了,城里该来人了,不知道谁会那么幸运,等了那么多年,还是没轮到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把孙子喊进了屋。

  小孙子特别可爱,叫李丸子。头发是美丽亲自剪的,用李蛋吃面的大碗倒扣在头上,溜着边,咔嚓一下就剪好了,傻呼呼倒也是好看。村长看着不满十岁的孙子,又捏了捏他的小肩膀。

  你可得好好长,别像你爹,没出息。

  他眼里有一种别样的期望。

  

  刘五睡觉的时候会疼醒,整个残留的舌根和牙龈都会像时不时的针扎,一点点戳着他。他攒了一个铜币,然后又去了酒吧。

  女人不在那。

  连续好多个休息日,她都没有出现,54的药片已经吃完了,浑身难受,他也在想办法找着这个女人。她带给他们的远远不止一片药而已了。

  突然有一天,机器城里的机器宕机了,所有的齿轮都不再运转,轰鸣声拖着长音结束了,落入一片死的寂静。城中的钟柱一下子就灭了,所有的指针像枯萎的花,全部耷拉着。紧接着,城顶亮起红色的光,整个城里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在机器里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机器城的大门闭的严严的,酒吧,餐厅,休息室等所有可以进入的场所全部关闭,所有的人都被迫集中在了黑色金属钟柱下。

  刘五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清这个光柱的真实面目,通体都是黑漆,还有烟灰和污渍,底下还有来回蹿动的老鼠,伸着脖子,叼着螺丝。

  他一脚把它踢到后面,拥挤的人群中冒出一只鞋,一下子把它踩死了。混乱中人们发现了小胖子。

  他站在一个机器的高台子上,旁边有两个白衣人按着一个头戴布袋的人跪在地上。

  这一幕让刘五牙根痒痒。

  小胖子扯着嗓子喊。

  “这就是私自买卖铜币的下场。”

  随后扯下了布袋,刘五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脖子前的黑印让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他惊悚地后退了几步,踩到了那只死老鼠。

  女人的脸像是屋檐上的蜂窝,肿的不像样,四肢都有淤青,衣服已经残缺不堪。小胖子拿起一根金属的棍子,一棒子打在她的背上,并抓起一大堆铜币洒在她的头上。铜币从头发滑落,滚在台子上,砰啪响。

  所有人一动不动,连急促的呼吸都开启了内循环的模式,生怕打扰了空气,让那棍子朝向自己。

  几分钟后,机器又发出狂野的叫声,刘五身后的钟柱唰的一下子亮起来,轰轰隆隆的地面开始颤动。小胖子让所有人回去工作,人们像按下的按钮,立马回到了自己该呆的场所。

  小胖子带着女人来到了刘五所在的地方,金属废弃物处理厂。

  “把她扔进滚筒里。”小胖子对着处理厂的人说。

  几个蓝色衣服的人愣在那里,小胖子脸上的横肉此刻变得特别粗陋,挤出的褶子能夹死苍蝇。女人战战兢兢地被小胖子推倒在地,嘭的一声,磕在地板上。

  没有人上前。

  刘五走了过去,他把女人扶起来,架在自己肩上。

  “扔进去吧,五个铜币归你。”

  小胖子往地上丢了五个铜币,看着刘五。

  女人头也没抬,拖拉着身子,被刘五架着走向了那个大滚筒机。

  刘五刻意地捋了捋她的头发,让她两只眼睛露了出来。

  女人睁开了眼,认出了刘五,但没有表情,也许是脸上的肉快要绽开了。刘五微微张开嘴,残缺的舌头在嘴里像火烧过一般,还留有不齐的刀印和绞起的疤。女人应该是笑了一声,她费力得抬起胳膊,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那整片黑印,从下巴的脖子开始一直到胸口。

  那竟然是一副地图,脖子的那团黑印是机器城那黑漆漆的门,门外的路一个印一个印的刻在她的皮肤上,带着血迹又白的清晰。

  女人拿起刘五的手指,放到自己的下巴上,缓慢地往下移,刘五的指尖很粗,女人的皮肤很细,一直滑到胸口。

  这是一条通往地表的路。

  女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开刘五的胳膊,自己爬进了滚筒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滚筒很深,也很冰,根本分不出肉和铁,都是废物。

  刘五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个神秘的女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眼前,在他工作的地方,那个他终日面对的圆形滚筒,那个竟然不止会吃铁,还会吃人的机器中。

   小胖子一行人转身离开了,刘五捡起了地上的五枚铜币,扔进了滚筒里,他真希望下去的是小胖子。

  据说那次宕机跟女人有关,女人收集铜币跟机器城的一个男人有关,具体谁也说不清,反正女人死了,男人也失去了意义,只有轰隆的机器,不分昼夜的继续长鸣。

  刘五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也不属于这里,却又永远属于了这里。

  他记得她最后的眼神,她平和的表情,她拿他的手走的最后的一段路。

  机器城的大门很厚,分两层,中间部分有一个很窄的夹层,内外大门上都有一个小门,但是是错开的。白衣人在的时候,会只关一扇大门,方便进出,白衣人不在的时候,会关起两扇大门,错开的小门根本不可能出得去。然而只有在特殊情况或是有新人来的时候,整个大门才会打开。

  这是刘五所要面对的第一步,当然,这可能难不倒他,他想起了自己多年来藏在角落里的金属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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