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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张爱玲笔下那个“没志气”的弟弟(3)

2016-12-15  本文已影响2321人  陈芝麻绿豆

作者注:终于写完了,泪奔!这是下篇,想看前篇、中篇的请点:1  2

坐吃山空,挥金如土,张志沂终于在晚年把李菊耦留下的嫁妆,挥霍掉。

1949年前后,张志沂卖掉上海的最后一幢房产,仅靠青岛一处房租度日,他和孙用蕃则搬进了仅14平方米的比以前家里的佣人还不如的房子,这个房子,最后也成了张子静的栖居之所。

张爱玲离开大陆一年后,父亲张志沂去世。孙用蕃嫁入张家后无所出,便与张子静商量分掉父亲留下的遗产,也就是青岛房产的房租。孙用蕃决定将青岛房租的一部分分给张子静。

张子静却拒绝,说自己微薄的工资能够养活自己,不想动父亲留给她的钱,亦为不能奉养她感到惭愧!那时的张子静在上海银行从过职,后来成为一名老师,常年居于郊区学校。不过,孙用蕃这里,他是想着以后回上海作为落叶归根用的。

到了这个时候,张子静和孙用蕃倒算得上相依为命了,长期以来,两人同在一屋檐下,在灰扑扑的世界中,因着离得太近,因着各种人世冷暖和各自的身份及家庭关系,难免相互轧伤,有诸多龌龊,可我们总不能就此否定这里面没有感情!

就像我们自己与父母叔伯兄弟姐妹,平心而论,谁能保证没半点恩怨交加?可当铅华洗尽,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孤零零存活在这世间,必定会想起还有这样一个人,可以陪你闲叨,让你的生活还有着牵挂与盼头。

所以,孙用蕃是拿张子静作为继承人来看待的,她很欣慰地对他说:那些钱(房租)留在我这里,以后我走了还是会留给你的!

这里还有个插曲,孙用蕃年老后怕自己无人照顾,曾一度想让弟弟搬过来一起同住,做户主,遭到张子静激烈的反对,因为怕他一旦退休,就永远没法回到上海市区了。孙的亲友指责他不孝,孙用蕃却明了,如果那样,一旦自己去世,房子的归属问题就不是张子静控制得了的。后来,她不再提及此事,张子静后来调回上海,把户口迁到 了孙用蕃的户口下。

从这点看,孙用蕃倒显得人情味多了,至少孙用蕃不像黄逸梵张茂渊那样,只一味的把他关在门外。

1986年,孙用蕃去世了,消息传到大洋彼岸的张爱玲,她脸上没有任何悲哀,也不知道她对后母的恨意是否随着其离去而消弭了?而张子静,已60多岁的他,接过了孙的“遗产”——十四平米的房产,寂寞度日。

也因为寂寞,让他更思念唯一的亲人——姊姊,然而,彼时两姊弟已30多年没联络,张子静只能从报纸上了解丁点姊姊的音讯。

1988年,有消息误传张爱玲已去世,慌张的张子静经多方打听,才辗转与张爱玲联系上。

当时的张子静依然孑然一身,一生无甚积蓄,早在农村教师时就想娶个当地人做老婆而娶不起,而退休工资也勉强维持生活,这不奇怪,他一向就是随遇而安的人,哪会想到规划自己的人生?

但估计张子静对身在美利坚的名人姊姊,多少抱了点幻想与希望吧,总之,张子静去信向张爱玲求助了。

而在美国的张爱玲过的什么日子呢?几十年间,历经流产、第二任丈夫中风、去世,疾病缠身,几无大作,贯穿张爱玲与友人书信的话题就是经济的窘迫,“天天上午忙搬家,下午远道上城(看病),有时候回来已经过午夜了”。

所以她回绝了弟弟:“没有能力帮你,是真觉得惭愧。”、“其实我也勉强够用。”

对于张爱玲的“无能为力”,张子静一贯平易地接受了,因为他比谁都知道“姊姊待我如常人,总是疏于音问。我了解她的个性和晚年生活的难处,对她只有想念,没有抱怨。不管世事如何幻变,我和她是同血缘,亲手足,这种根底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有感于姊姊去世消息的误传,张子静想到自己与姊姊一样独居,若有急病需要救治没人相助该如何是好?于是白天总把小屋的门打开,邻居进进出出,总会探头往里望一下。

张爱玲会不会如他那样也把门打开?当然不会,到了晚年,张爱玲的精神洁癖愈加严重,不停搬家,生活用品几乎只用一次性的,她希望自己“二十多年来一向多病,两三年来更显得虚弱不堪,能够安详地躺在地板上,心脏突然停止跳动,未受到任何痛苦,真是维持做人尊严、顺乎自然的一种解脱方法。”

1995年中秋次日,太平洋彼岸传来张爱玲离世的消息,惊闻噩耗,张子静大脑一片空白,时常呆坐半天,什么也想不出来,惟有再翻《童言无忌》中的“弟弟”,眼泪终于汩汩而下:“很美的我,已经年老,“没志气”的我,庸碌大半生,还是一介凡夫。”

张爱玲去世后的第二年,张子静也在他的居所孤独离世,这个一生以配角的形象出现在亲人当中的男人,平庸又懦弱,至此,他的生命划上了句号,像他姊姊一样,走得冷清。

断断续续敲下这些字的时候,挺难受的。写这文原本是感怀于他悲苦身世的,到了最后又颇恨他的不争,如果张爱玲也如他一样,不争不反抗,会是后来的张爱玲么?把自己的庸碌无为、悲凉、失败归咎为旁人的冷漠、无爱,总有点不太高明!

想来张子静也是明白这点的,所以他早就麻木了。迂腐、懦弱如他,无悲也无喜,无恨,爱又不得,只有麻木!“我从小就什么都不如姊姊,当然更没有她的聪慧和灵敏。到了二十多岁,许多事也还是鲁钝的;没有大的快乐,也没有深的悲衷,仿佛只是日复一日麻木地生话著……有的只是烟雾迷濛的家:一堆仆人侍候着我那吸大烟的父亲,以及我那也吸大烟的后母。我那时心情的茫然和苦闷,是难以言说的。所以,对于姊姊在文章里的取笑,除了麻木以对,又能如何?”

所有的,不过是一声叹息!

(注:图片均来自网络,文中张子静引用话基本来自《我的姐姐张爱玲》 作者:张子静/季季)

(本人80后职场妈妈一枚,白天上班,晚上带娃兼码字,写走心暖心文字。同名微信公众号:芝麻对上绿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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