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皮癞子（48）——再次惹怒了老娘

捂着被子的翠莲呜呜嘤嘤，悲从喜中生。

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柔软的小腹，将要流出的温热的泪被吞了下去。孩子啊，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娘以为这辈子都和你没缘分见面了。她用被角把眼睛擦擦，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第一眼便看到男人正注视着自己。通红的双眼，凌乱的胡茬和头发，萎黄的肤色，满脸的焦虑。没有理由，翠莲嘴巴一扁，把手也从被子里伸出来：“柱子，我们，我们有孩子了。”二柱双手捧住媳妇的手，眼眶也红了，“嗯，咱娃儿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小两口相互拥着：“媳妇，”二柱眼里亮亮的，“你是啥时候有的，知道不？”翠莲掐着手指头算，稀里糊涂地度日，她都没注意自己的月信没来，“我觉得，兴许一个月？”二柱开心地把拳头往空中一挥，“那就差不多明年要开春前咱娃儿就下生了。”看着男人一副傻兮兮的模样，翠莲又欣喜又心疼。“媳妇，你有啥感觉没？我听狗蛋说他媳妇揣娃时成天吐，嗷嗷吐，吐的啥都吃不进去。你瞅他家大小子，生下时跟猴子似的。”翠莲白了男人一眼，“你们男人的眼睛都在娃身上长着呢！他媳妇生完娃，身子薄得厉害，你没问狗蛋家，给补啥了？”“嘿嘿。咱问那干啥？”二柱傻笑，“俺疼自己媳妇就够了嘛。”他把怀里的翠莲翻到身下，“媳妇，你好好感觉感觉，有啥不一样的没？”翠莲瞪圆了眼，“噗嗤”笑出来，两只手环住男人的脖子，满眼柔情，“有。”“有啥感觉？你快说。”“我感觉，我感觉，咱娃好像叫爹和娘了。哈哈哈哈……”先是一怔的二柱忍不住对着翠莲身上一阵瘙痒，两人的笑声顺着门窗飞了出去，“咣”地撞到老娘面门上。

只见老娘的脸色黑青，她嘴里不停磨叨着什么话，迈着细碎的脚步就进了儿子屋，正好看到在炕上打闹的两人。“嗳，嗳。”她喊两声，这声音像两滴水，瞬间被吸入更大的声浪里没了踪影，老娘再迈几步，照着儿子的后背，“啪”就是一巴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炕上两人吓坏了，空气里甜蜜欢快的氛围立刻凝结成冰。“娘？”二柱回头看到黑脸的娘站在地上，“俺们，俺们，俺没干啥。”老娘也不管此刻二柱的腿脚是不是利索了，不由分说地将儿子一把拽到地上。她叉起腰，用手点着儿子的肩头，再转移到翠莲身上，嘴唇哆哆嗦嗦，“咱家盼了几年，才盼来这个娃儿？你爹没福气，俺这个做奶奶的还等着抱上孙儿去给你爹瞧瞧。你们两个瞎闹腾啥？”

听了婆婆的话，翠莲脸上一阵发热。孩子来得不容易，自己的确没有想到这么细致。

“按理说，家里的应该能生养才是，虽然现在不比前些年了，但多双手就多个帮衬。俺生你的时候，”她点着儿子的手指头开始抖起来，“俺生你的时候要不是命大，也就交代了。你也是个没娘的娃。不为这个，你咋还不得多有几个兄弟姐妹？俺没本事，就指望着你们续香火了，这家不能到这儿就断了吧？”老太太激动得厉害，身体也跟着抖起来，“你们瞅瞅，院里的猪仔都出几圈了？还玩儿？还玩儿！俺可把话扔下，翠莲生养，这是咱家最大的事儿了，天塌了也得紧着她先来。你，老老实实睡俺那屋去。”老太太使劲摇脑袋，“哎，哎，哎……”声浪一下比一下高，“咋这么让俺不省心。”

被骂得缩头缩脚的两人不敢言语，只盼着老娘早点发完火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