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六组矛盾拆解《长安十二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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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段时间看了马伯庸的《长安十二时辰》,而且是熬夜看完的。我很久都没有这种狠狠被一本书抓住的经历了。上班的时候忍不住看,吃饭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一秒钟都舍不得离开。明明第二天就要考试了,晚上还躲在被子里焦急的翻页,不看到最后一页不肯罢休,简直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而学生时代让我这么废寝忘食的,也只有一部而已。
2019年这本书曾被改编成电视剧火爆全网,并且带火了火晶柿子,水盆羊肉等吃的,也带火了西安的旅游。
这部小说写的很好,但是也能看出来这部小说是有套路的,当然套路并不是不好。事实上,我个人觉得绝大部分的作品,尤其是小说,都会有套路。把套路玩出花样来也很不容易。我觉得这本书的套路是好莱坞孤胆英雄似的套路。与世界为敌,以少部分的牺牲换取绝大多数人的存活。
让我试着梳理一下这个套路。一开始外面的世界总是很热闹的,有盛大的节日要来临,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喜庆,热闹的节日氛围中。但镜头一转,在一处稍显密闭的空间,气氛会陡然凝重,压抑下来。因为这里的人已经通过某种手段和途径,知道整个国家或重要地方有重大灾难要来临。他们可能不知道这份巨大的危险是什么,但他们肯定知道严重的后果,并不得不全力思考怎么在不造成恐慌,不惊动民众的情况下,解决掉这个大灾难。
在大家一筹莫展,束手无策的时候,会有一个人战战兢兢的举荐男主。男主这时候尽管应该处在潦倒落魄的阶段,有时候还可能身陷囹圄。但这也是吸引人的一个手段。众人一筹莫展,这时候出现了唯一一个有可能解救危局的人。这个人神秘,却危险,身负沉重的过去。这个男主通常是,尤其在一开始,是桀骜不驯的,亦正亦邪,满身匪气的。当男二,也就是负责解决这件事的人,派人找到男主,威逼利诱时,男主往往不为所动,一口拒绝,但最后男主肯定会被一些理由说服,大约是人命的珍贵之类的。
接下来,男二坐镇后方,给男主提供各种数据,技术甚至特权上的协助,男主开始奔命,循着各类线索追查,与匪徒,也与时间,与更大的权力机制,甚至与自己的旧情与故人作战,这个过程中,会在开始不久后,有一个小高潮,本以为事情结束了,然后男主男二几乎同时发现不对,这似乎只是个引子,危险还在后面。最后,男主各种追查,在孤军奋战的情况下解决难题。
在这个过程中,解决问题是主线,但随着主线的推进,许多矛盾组成的副线也会被编织进来,共同构造这个刺激,惊险,让人直呼精彩的故事。
我大致梳理一下,主要有这几组矛盾。
男主与男二
男二与上司
男二所在权力机构与其他权利机构
男主与boss
男二与boss
男主与社会(或权利社会)
男主与男二
这种故事里的男二,通常是认真,正派(大致这样)的人。而男主是桀骜不驯藐视一切的。因此两人在处事上,尤其是明面上和一开始肯定会有不对付。但两人智力相当,男二可能是稍弱男主一丢丢。两人除了解救灾难之外,还有其他的细微目标上的差异。总之两者虽然在本质上可能是一种人,但这要在他们共同合作的过程中才能发现。两人会在一开始存在矛盾。
《长安》中男二李泌虽然采用下属意见,任用了张小敬,但他同时也对张小敬存着怀疑的态度。他派人帮助张小敬,但也派人监视他。
男二与上司
男二慧眼独具,力排众议,决定派遣男主行事。但男主的性格,再加上身上的过往,会让其他人尤其是一些老派而古板、固执的人觉得危险,不可行。男二的古板上司出于对男主身世的忌惮和其他复杂因素的考量,坚决反对启用男主,尽管可能男主刚立过功。于是男二就要为了民众,为了国家跟上司据理力争,甚至采用一些特殊的办法跟上司斡旋,让男主继续行动。
《长安》里李泌(男二)采用下属意见,把身在监牢的男主提审出来,但遭到上司贺监(贺知章)的反对,张小敬(男主)刚解决一个麻烦(也是一个小高潮)后,便被扣下,李泌虽没有完全信信任张小敬,但也和贺监起了争执,甚至为保下男主气病贺知章。
男二所在权力机构与其他权力机构
权力斗争一直存在,即便天大的危险在前,也挡不住有些人暗藏的小心思。在巨大的危险和短暂的时间所组成的巨大阴影下,上层玩弄权术的人依旧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进行斗争的机会。因为男主的身份,那些职业政治家嗅到了可以针对,拿捏男二所在权力机构的机会,于是他们便借机发难,让本来紧张,危险的紧急任务更加艰难。男主面临着没有助益,甚至被通缉的局面。于是男主离孤胆英雄的局面又进一步。男主、男二面对的难题更加复杂,更加棘手。男二除了坐镇指挥,技术辅助,多了任务,也多了表现机会。
《长安》里,男二李泌所属政权是太子一方,与之相对的,是奸相李林甫。因为张小敬死囚,且背负着杀死上司这样对当时人来说十恶不赦的大罪,那些早就对太子虎视眈眈的势力,借此机会发难,李泌不得不与他们周旋。
男二与boss
男二所运筹帷幄的地方通常是一个正规且把守严格的地方。但这个地方也有被攻陷的危险。当男二指挥着所有人专心致志的解决那个大危险时,危机却向他慢慢靠近。幕后黑手带领或者派人采用出其不意的方法,悄悄潜入,攻占了男二所在的指挥所,切断他们所依赖的仪器和技术设备,也切断他们与男主的联系。
男二被boss绑走,他所在的机构也瘫痪。与男二相对的敌对势力趁乱接管,并带来自己的一拨人,对这个机构肆意改建,然后下达命令逮捕男主。自此,场面恶化的十分严重,男二被捕,男主不仅失去辅助,还要被所有人通缉,他的行动可谓举步维艰。
《长安》里幕后黑手萧规,带人悄悄潜进李泌所在靖安司,绑走李泌,还放火烧掉靖安司。男主张小敬被通缉,还失去了辅助,失去传递信息的“望楼”,情况极其艰难。
男主与boss
这是最顶重要的一组矛盾,男主一路奔波,就是为了从boss手中阻止灾难发生,一般会制造丧心病狂的大灾难的大boss,它的目的,企图是什么呢?作家和编剧为了不落俗套,或者增加张力,这个boss的身份就会让人觉得意外,男主却不会对他意外。不,男主很熟悉这个人,却会意外策划一场人间炼狱的人竟然是多年前曾出生入死,交托后背的朋友,兄弟(不过我觉得这个设定现在也很套路了),boss会痛诉他这么做的理由,(逼良为娼,官逼民反之类),男主无法反驳这个理由,因为他知道boss所说的是事实,他也曾深受其害。他会投诚,当然是假意。因为他虽然恨官,恨皇帝,恨腐朽的制度,但他却会考虑无数无辜的生命。这时候被掳走的男二和男主会有一次见面机会,boss这时候不一定会完全信任男主,他会利用男二去试探男主。男主会行动,男二丧命之际,男主被boss叫停。因为留着男二还有别的用处,他只是试探男主而已(这个套路也很常见),男主男二传达完信息,接着分头行动。
《长安》里的boss,萧规是张小敬“十年西域兵”时期的战友,两人同属第八团,一起在战地坚守。在极端情况下,打退一波又一波敌人,“九死无悔”。甚至两人相见时也叫着对方的外号。萧规痛诉了他转变的原因,讲述他九死一生,返回故乡,却被当地乡官鱼肉,姐姐全家惨死,他报仇后逃亡的经历。愤慨地大叫,大唐病了,大唐亡了,大唐已经不是们当初保卫的大唐了,他要用血和肉,给大唐教训。一个在我们的社会背景下。
张小敬取得萧规信任,尽力阻止了惨痛灾难的发生,当然也付出了代价。
男主与社会(其实主要是当权机构)
权力机构,虽然男二是个相对正直的人,但在传统的官僚体系中,他也不免受到摆布,不免屈服。男主也曾在官僚机构做事,深谙他们的黑暗,但依旧会被他们的腐朽、虚伪、恶心瞠目。为了解决危险,他与他们合作,又受他们胁迫,他憎恶他们却又不得不保护他们。男主九死一生,到最后,结局还在他们的权术玩弄中结束。
张小敬,“十年西域兵,九年不良帅”,他也经历过“官逼民反”的事情,但他为了长安的百姓选择背叛萧规,救下皇帝,九死一生,除了救人性命,一切照旧。
简单梳理出这么多矛盾与套路,但这本书远远不止那么简单,还有许多其他的人物矛盾,没有找出来。这本书真的环环相扣,草灰伏线。每一个看似随便出现的人,后面都有大用,连打酱油的角色都是岑参这样的人物。
作者在后记里面说,他最初就是写想一个好莱坞大片之类的故事,毫无疑问,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