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沧海莲烬》第二章：琉璃
归墟
狂怒的风暴在天地间肆虐，数百丈高的巨浪一下又一下的冲击着大地。此刻唯有那座高耸入云的黑色祭塔孤零零得矗立于风雨之中。神殿前所有的百姓都汇聚到了此处，他们静静得跪伏在殿外，任由咸湿的雨水打落在他们身上。
圣女携众神官们站在高高的祭塔顶上，面色凝重得仰望着天际。
“神啊，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归宿嘛，葬身在这无际的大洋之中。”一位神官终于忍受不了这份压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天空悲声呼嚎起来。
若是在平时，有人在祭塔之上做出这种举动，必然是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可此刻却没有一人上前制止他。因为大家心中想的是一样的，神或许真的已经遗弃了归墟。
自古以来，归墟之国受天之命，行神职之责。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官们，从来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这诺大的归墟会湮灭于天灾之下。
哭泣声渐渐在祭塔之上传开，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女神官大人们，接连开始掩面哭泣起来。若要说平静，或许唯有那高站神坛的圣女琉璃了，她的眸子一如继往得淡泊，似云飘渺，似水轻柔。
“看来上天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代他净化人间了。”大祭司是一个年轻男子，自他十岁那年开了始，便一直伴随在琉璃的身旁，直到十八岁继任成为新一届的大祭司“没想到，我竟是归墟之国的最后一任大祭司。”男子无奈得笑了笑，可是这又怎样。从此往后，这世上还会有谁知道归墟之国呢，他这个祭司又算得了什么。
琉璃依旧遥遥凝视着远方：“这并不怪神，要怪只怪我们已经无法净化这片天地了，要怪只怪我还不够强大。”她的声音是极美的，像是山谷间潺潺流过的清泉，清澈而空灵。她指着塔下的万千百姓对着一众神官们道：“你们看呐，直到天灾降临，这些人还是那么的相信我们，难道你们真的愿意让子民们看到咱们现在的样子嘛！”
是啊，死亡并不可怕，绝望才是最可怕的。在这般可怕的天灾面前，百姓们能够平静得跪伏于神殿外静心祈祷，那是因为在他们心中这高高祭塔上的人是神的使者们，他们会庇佑自己。至于天灾，他们或许有恐惧，可却并不绝望。
神官们止住哭泣抬眼看向神坛上平静的圣女，琉璃继续道：“咱们受万民奉养，便得给予他们希望，哪怕最后依旧难逃灭亡。”她的话说的很慢，很轻，却一字不落得听在了众神官们的耳中。
“就让咱们再行最后一次净化之礼吧。”这句话是她向祭司男子说的。
男子看着美丽的琉璃圣女，他的眼中夹杂着一种难言的情绪。八年来，他们日日相守。两人一同在神殿之中读书、修道、品茶、聊天。世人皆道圣女祭司两人情同手足，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二人之间会产生其它的情愫。
圣女身上流着世间最为纯洁的血液，而祭司则是神择入世的贤者，有着无尽的寿元来守护历代圣女。没人敢去对这二人作出任何的臆想。
“琉璃。”祭司凝视着身旁美丽的圣女，他眸中的思慕已不再有任何的掩示，此时此刻若他还将一切藏在心中，那归墟百姓口中智慧的贤者恐怕将是这世上最为愚蠢的人。
琉璃笑着望向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萧易，我也爱你。”
咔嚓一道惊雷划破天际，萧易嗖得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身的大汗浸透了轻薄的衬衣，他粗重得喘着气，脑子里的记忆似潮水一般快速得退去，他的眼角依稀还挂着些许泪痕，“我……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四周的环境，这里应该是个医务室，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而自己的手臂上还插着点滴的针头。
“你醒啦。”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嘛。”
萧易伸手轻轻抚了抚依旧有些晕眩的脑袋：“头还有些疼，我这是怎么了。”
小护士拿着一根体温计走到了萧易身边，抬起他的手臂将温度计塞进了他的胳肢窝里：“你还说呢，海啸来临的时候，你晕倒在甲板上，还是诺琪姐姐救你回来的。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点儿胆量，看到海啸能晕过去。”
萧易被她说的有些糊涂了，什么海啸？一时他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不过他本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特别是当别人已经给他下结论的时候，他一般从来不反驳。
一会儿，小护士从他的胳肢窝里取出了体温计，举起来看了一看：“嗯，不错已经不发烧了，这儿有些药，虽然你烧退了，可还是得吃，这里是海上，身体得更小心一些。”
萧易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拿着药瓶向医务室外走去。
“喂，”护士在背后叫住了他。
萧易回头望向她，小护士小脸有些红：“我……那个……你……。”
小姑娘支支吾吾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萧易倒也是不急，转过身来就那么静静得望着她。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什么？”萧易有些惊讶，还真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他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呢，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小姑娘立刻兴奋得抬起头来望着他道：“真的嘛，那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竟然有人会因为他的单身而感到欣喜，萧易有些不解得望着她。
她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连忙收敛了一些，不好意思道：“因为，因为在你发烧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一个叫‘琉璃’的名字，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呢。”
“琉璃？”萧易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是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了。莫非和自己做的那个梦有关系，不知怎么的，一想到那个梦境，脑袋中的那股晕眩感再度袭来，身子不由得晃了两下，连忙伸手扶住了一边的白墙。
又忘记了，每次都这样。科学证明人从梦境中醒来，将在几分钟内快速得将梦境中的一切淡忘掉，无论是记忆还是情感都会淡去。可他每次都好像是在醒来的那一刻被完完全全得抽掉了梦境中的一切有关记忆。
“你没事吧。”小护士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关切得问道。
萧易摇了摇头，将手臂抽了出来：“或许是晕船吧。”说完，他便转过身去打开了医务室的大门，恰巧一个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诺琪，看着那曼妙的身姿，萧易怔了一怔：“诺琪小姐你好。”
显然，她在门外已经站了不止一会儿了。恐怕刚才同小护士说话的时候，她便已经在了。小护士脸色通红得站在一旁不安得偷眼去望诺琪，诺琪却是偷偷冲她眨了眨左眼，这下小护士的脸更红了。
“那……那什么，诺琪姐姐，你和萧先生先聊，我先离开了。”小护士取过一旁的小医箱就要开门离开。诺琪却是连忙拉住了她，坏坏得笑道：“喂喂喂，哪有这样的。你还没有告诉他你的名字，你的表白可不算圆满哦。”
“诺琪姐，我……。”小护士此刻似一只被人抓住了耳朵的小白兔一般焦虑得说不出话来，她低低得回眸看了萧易一眼，而萧易却并没有在看她。看的出，小姑娘是有些失落的。
诺琪不断得用目光鼓励着这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孩，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虽然从没有谈过恋爱，却知道有的时候表白这种事是需要外在力量的鼓励与支持的。
小护士显然感受到了诺琪的用意，可爱的小腮帮子轻轻鼓了鼓气好像在作深呼吸。
“还有事嘛，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了。”萧易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女孩在做些什么，他现在心里乱槽槽的，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其它的任何问题，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那张超级柔软的日式榻榻米睡垫上睡上一觉，或许在梦里自己还能够想起一些什么，哪怕醒来时依旧会忘记。
原本已经积攒了足够勇气的小姑娘，被他这一句话又给打回了原型。诺琪都忍不住向他投去了责备的目光，萧易不解得看了看她。
小护士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快哭了的样子，诺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她的手，转向萧易：“你要向她道歉。”
“我？”萧易更加一头雾水了：“为什么要道歉？”他的这无辜的表情，让本快要哭出来的小护士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怎么会有你这样木讷的人。”诺琪气得直跺脚。
萧易真的很累了，也不想再和这个女子过多纠缠，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等等，”这次那个小护士终于开口了：“萧易大哥，我……我叫花小萌，我……我……”在介绍完自己后，她的勇气条好像已经被清空了，接下来的话竟是又说不出来了。
萧易看了看花小萌，又望了望一旁的诺琪：“哦，好的。我知道。花小萌小姐。”
诺琪心想若是气真的能够气死人的话，恐怕此刻眼前的两个大美女早已经是两具冰冷的尸体了罢。
花小萌嘤得一声，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
“诺琪小姐，花小姐她怎么了。”
诺琪完全不想理会他，无奈得摇摇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萧易这下就更不明白了，这两个姑娘这是在闹哪出啊？可他现在对于这些完全没有半点的求知欲。
回到了自己的卧舱，通过窗子，他看到外面的天气依旧十分的糟糕，乌云密布，雨还在不停得下着。或许是之前睡了太久的缘故吧，此刻他竟是没有半丝的睡意。
船上有着独立的互联网络服务器，在卧舱内生活配套设施也是十分的齐全，电脑平板一应俱全。已经很久没有上过网了，萧易在校时曾是学习计算机网络的，可毕业后由于网络专业的工作太过难找，最后选择了八杆子打不着的电气自动化专业。
在学校时，他不太喜欢与人交流，所以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度过的。
按下电脑的启动按钮，只听滴的一声，计算机便已经完全开启了。这开机速度竟是比家中那台花了他半年积蓄配置的电脑还要快上了数倍。
这得是什么样的配置，才会有这样的开机启动速度呀。出于专业本能，他第一个想到的问题竟然是这个。
“竟然还装了《归墟》。”这是一款由腾风科技公司开发的一款MMORPG游戏，游戏从五年前测试以来，一直都被无数玩家奉为端游界的殿堂级作品，一次次的霸揽游戏界目前所知的一切奖项。游戏以上帝视角阐述了一个叫作归墟的人间仙境，也就是他们如今这艘东方启明号所要寻找的遗失仙国。据说腾风集团的游戏主创团队，此刻也有人在这艘船上。想来他们也是希望能够通过见证真实的归墟，来进一步的完善游戏世界观的构架。
萧易也是在几年前被几个要好的朋友拉进的这个游戏，奇怪的是他这个素来不喜欢盯着一个游戏玩的人，居然在这个游戏上一玩就是整整三年。更让人不理解的是，网络游戏本来是一个不错的社交平台，供给那些生活总相互不认识的人提供线上交流的机会，可萧易在这玩游戏的三年里，却从未加过任何一个好友，哪怕是那些拉他进入这个游戏的亲友。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怪人，将一个网络游戏玩成了一个单机游戏，还就这样足足坚持了三年。
咚咚咚……舱室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萧易抬头，望了望舱门：“门没锁。”
推门进来的是诺琪，看到萧易正坐在电脑前，她笑着走了过来：“嗯？原来你也会玩游戏呀。”
诺琪的话问得萧易有些尴尬，什么叫会玩游戏，自己看起来难道就那么像一个与时代脱轨的老年人嘛。诺琪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用词不当，连忙改口道：“你也玩《归墟》啊！”
萧易点了点头，快速得敲打着键盘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登录了自己角色所在的服务器区服。
“三生石？”这是服务器的名字，诺琪这一惊一乍的，萧易倒慢慢有些习惯了。
“我也在三生石服务器，这么巧，有时间咱们组队刷副本啊。”
萧易并没有去看她，操纵着鼠标和键盘将角色传送到了一个海边场景之中：“我从来不打副本。”
萧易的话让诺琪一愣，“不打副本？那你平时玩什么。”
“看风景。”
呃！诺琪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感觉，“你身上的这衣服，好像是二代测试时的任务装备吧。”
嗯，萧易随口回应道。
“那可是三年前的测试，你不会告诉我，你足足看了三年的风景吧。”诺琪有点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无聊到玩网络游戏只看风景。不过除了震惊之外，她还有些得意。或许没人不知道，这归墟游戏中的美工造景，都是由她描述原型，然后再交由美工塑造出来的。腾风科技的老总裁曾是她父亲的朋友，机缘巧合之下得知诺琪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研究归墟文明的历史，而当时他们想做的正是一个玄幻仙侠主题的大型网络游戏。两两相应，便一拍即合以归墟为主题做出了这样一款游戏，而且由于诺琪对于归墟的研究，腾风科技还请她做了这款游戏的世界观构架顾问与原型创意设计师。
“你觉得这款游戏做的怎么样。”诺琪努力压制着自己得意而又兴奋的情绪，尽可能得让自己保持淡定。
萧易则是一如继往的冷淡：“还行吧，从技术层面来说这款游戏可以说是当今市面上做的最好的了。可这游戏世界观构架和故事设计的确实……有所欠缺。”
“怎么可能。”诺琪连忙压低声音道：“呃，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这世界观构架的没问题呀。”
萧易却是摇了摇头：“首先祭司是天选者，在归墟世界中，祭司是陪伴圣女的那个人，而不是圣女的奴隶，他们是伙伴，是朋友，甚至可以是……恋人。”说到这儿时，萧易不禁顿了顿，恋人？圣女与祭司真的能够成为恋人嘛，为什么心中对于这个答案如此的游移不定。
诺琪好奇得望着他，等待着萧易继续说下去。
萧易继续道：“其次，神殿应该是位于祭塔基座之下，”说着他还将游戏场景浏览模式切换到了归墟国度神殿前的传送门处“而这里，祭塔则是直接造在了神殿之中，要知道祭塔比这个要高大的多了。”
诺琪痴痴得望着萧易，萧易好似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怎么了？”
“我觉得你好像真的去过归墟？”
萧易苦笑道：“或许吧，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来吧，咱们继续看游戏吧。”诺琪不想再在他那段空白记忆的位置刺激他，不管他是否真的去过，反正他们此刻已经在前往真正归墟的路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