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虫眉毛

六岁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你。

我们都住在爸爸妈妈单位的家属大院，夏天的夜晚，老人们都喜欢到柳树下乘凉，我们跟在爷爷奶奶后面，大家聊天交流着天南海北咸菜的做法。

第一次看露天电影，《魂断蓝桥》和《虎口脱险》，人群中的孩子们都嚷快点，快点，否则电影被别人看完了，就没有我们的了，好像是电影是香喷喷的蛋糕，可以吃进肚子里一样。你站在我旁边，怀里抱着个破旧的小凳子，穿一件粉红色的吊带，清瘦白皙，还有一个大红色的发卡骑在头上，长长的睫毛上落了一层灰一眨一眨的不停张望，马尾辫梳的特别顺，从背后看总是甩来甩去我就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把，结果你撅着嘴很生气，皱在一起的眉毛像两只讲悄悄话的毛毛虫。

《魂断蓝桥》我们都没看懂，你说都不带跳舞和唱歌的，没意思。

有一年中秋节，我们在你家吃饭，你被一道菜辣的直跳，四处逃窜，你爸说打自己的嘴就不辣了，你居然真的打了自己的嘴，全家人都笑了，你跑到门外坐在家门口那棵柳树下委屈哭的厉害，大人们都哄不下来，我拽着一把柳树条吊在空中荡秋千学猴子逗你开心，结果惹的你又哭又笑。后来你一直让我学猴子给你看，直到我把那些树条都拽断了剩下的我都够不着，你还是让我学猴子给你看，你说再种一棵新树长的和我一样高就能学猴子了，后来那棵树长的太大了，树枝都快伸进别人家的窗户里了。

再见面的时候，大学毕业。我见到了你的男朋友，再后来听说恋爱了三个月就分手了。你问我的女朋友哪？我骗你也说我们谈了三个月就分手了，还骗你说她是在马路上捡到的女子，我讲了一个笑话，她就跟我走了。后来一个比我帅，比我有钱的男子眨眨眼，都不用讲笑话，她就弃明投暗了。结果你撅着嘴很生气，说我连个人都看不住。皱在一起的眉毛像两只讲悄悄话的毛毛虫，像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