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好问《南歌子·冬景》赏析：“庭下芝兰秀，壶中日月长”

元好问《南歌子·冬景》赏析：“庭下芝兰秀，壶中日月长”

文：枯木

《南歌子·冬景》

【金末元初】元好问

暖日烘晴昼，轻寒护晓霜。

小春庭院绕天香。

仙佩珊珊，来自五云乡。

庭下芝兰秀，壶中日月长。

要看鬓绿与瞳方。

一笑人间，千岁饮淋浪。

元好问（1190年—1257年），字裕之，号遗山，世称遗山先生，太原秀容（今山西忻州）人。金末元初著名文学家、历史学家，金宣宗兴定五年（1221年）进士及第。正大元年（1224年），又以宏词科登第后，授权国史院编修，官至知制诰。金朝灭亡后，元好问被囚数年。晚年重回故乡，隐居不仕，于家中潜心著述。元宪宗七年（1257年），元好问去世，年寿六十八。

元好问是宋金对峙时期北方文学的主要代表、文坛盟主，被尊为“北方文雄”、“一代文宗”，擅长诗、文、词、曲，其中以诗作成就最高，其诗奇崛而绝雕琢，巧缛而不绮丽，形成河汾诗派，尤以“丧乱诗”最为有名，主要有《歧阳》、《续小娘歌》等；其词为金代一朝之冠，可与两宋名家媲美，代表作《摸鱼儿·雁丘词》闻名于世。其散曲虽传世不多，但当时影响很大，有倡导之功，比如《骤雨打新荷·绿叶阴浓》等。有《元遗山先生全集》、《中州集》传世。

南歌子，词牌名，又名“南柯子”、“怕春归”“、”春宵曲”、“碧窗梦”、“风蝶令”等。源自唐教坊曲，始自温庭筠词，因词有“恨春宵”，所以名为“春宵曲”。南歌子分单调和双调，该首《南歌子·冬景》为双调，五十二字，上下阕各四句，三平韵。

该词《南歌子·冬景》一版本为南宋初词人陈克(1081—1137)作品，词中有一处不同，即开首“爱日烘晴昼”，似乎不如“暖日烘晴昼”妥帖，并且断句不同，最后结句为上六下四，查南歌子词牌变体并无该体例，也不甚通顺，而元好问版本，断句和用词更加优美，下面我们就做简单赏析。

该词题目为“冬景”，很明显是写景词，上阕有“小春”，即“小阳春”，是孟冬十月常见的一种天气景象，多在立冬至小雪节令（相当于农历十月）期间，常会有一段温暖如春的天气，以致有些地区的少数植物误以为春天到来，二度开花，正所谓“八月暖九月温，十月还有小阳春”。我国有些地方把称之为“十月小阳春”。

词的上阕写景，“暖日烘晴昼，轻寒护晓霜”，孟冬十月，天气回暖，太阳高照，晴朗的天空被烘托得暖洋洋的；然而毕竟是初冬天气，乍暖还寒，因而早上还是可以看见些许霜露。“烘”和“护”用词巧妙精炼，把初冬天气刻画的非常准确。

“小春庭院绕天香”，小阳春的天气，小院里萦绕着阵阵香气，原因何在？下面说明原因，“仙佩珊珊，来自五云乡”，原来是走来了一位美女，玉佩叮咚，姗姗而来，身上散发出稀有的芳香，好像是从仙山而来的仙女。“五云乡”指仙山，典出前蜀徐太妃的《丈人观》诗：“不羡乘鸾入烟雾，此中便是五云乡。”

下阕写景抒情，“庭下芝兰秀，壶中日月长”，庭院里面栽植的兰蕙青翠碧绿，飘逸倩丽，在小阳春天气更显得景色迷人，这时节饮酒，其乐无穷。“壶中日月长”典出自明代沈璟的《桃符记》：“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要看鬓绿与瞳方”，“鬓绿”本意指青丝乌发，借指青春；“瞳方”即方瞳，方形的瞳孔，借指长寿，典出晋代王嘉的《拾遗记·周灵王》：“老聃在周之末，居反景日室之山，与世隔绝，有黄发老叟五人……瞳子皆方，面色玉洁，手握青筠之杖，与聃共谈天地之数。”唐代李白《游太山》诗有：“山际逢羽人，方瞳好容颜”。这句大意为：对比庭院里的美人，再看看诗人自己已经年老，不由得感叹时光如白马过隙，青春转瞬即逝，那么该怎样？因而“一笑人间，千岁饮淋浪”，“千岁”指长寿，“淋浪”指酣饮的样子，面对美景，对比今昔，叹世事沧桑，还不如一笑而过，且酣饮美酒，尽情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这首《南歌子·冬景》词，当为诗人晚年之作，诗人晚年重回故乡，隐居不仕，于家中潜心著述，自娱自乐，诗人在描画孟冬美景的同时，抒发了荣辱不惊、豁达乐观的处世态度。面对如此佳辰如此美景，再看红颜白发，青春易逝，岁月不再，不必喟叹什么，只需笑对人生，如何才不辜负良辰美景呢？自然是“壶中日月长”，且酣饮美酒，尽情享受吧。

2020/12/4榆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