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镇大面
苏州人吃面格外讲究汤料和浇头,虽也对面条本身下功夫,但毕竟因为各家区别不大而不在重点关注之列,吃客认定在某一家店吃面,不会贪便宜,不是图方便,而是这家店确有吸引老主顾的东西,陆文夫在《美食家》中描述朱自治到朱鸿兴去吃头汤面的讲究,是老主顾的缩影。只是当下讲究的吃客越来越少,加上面馆没了跑堂制度,听不到此起彼伏的硬面,烂面,宽汤,紧汤,拌面;重青,免青,重油(多放点油),清淡点(少放油);重面轻浇(面多些,浇头少点),重浇轻面(浇头多,面少点),过桥等吆喝声,自然依照老主顾习惯的私人定制也大打折扣。
配面的浇头也大有讲究,红汤面一般配鱼腥虾蟹,爆鱼,鳝丝,虾仁,蟹粉不一而足,白汤面以配焖肉为上,除此以外各式浇头似乎或单浇或双浇或过桥地和红汤白汤混搭。枫镇大面,是枫桥古镇大肉面的简称,枫桥古镇坐拥中国名刹寒山寺,又因唐朝张继的枫桥夜泊而名声大震,所谓大肉即块形较大的白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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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镇大面与苏州诸面最大的不同是面汤中放有解腻去腥的酒酿,酒酿的制作受气温影响较大,故而枫镇大面自孟夏开始至季秋结束,具有很强的季节性。汤色红的面是没有资格称枫镇大面的。厨界依汤色将汤分为清汤、混汤、浓汤等。浓汤使用中火或旺火烧煮,汤汁始终处于鼎沸状态,脂肪分子与水分子相互撞击渗透,使脂肪乳化,形成水包油的白色乳状结构,因此也称奶汤。清汤亦称高汤、上汤、顶汤。使用微火慢炖,汤水始终处于沸而不腾状态,食材中融化的油脂只能浮在汤水的表面,撇油后汤清如泉。苏州口语的“白”除了白色,更多的是无色,白汤在此作清汤。
《舌尖上的中国Ⅱ》使苏州焖肉声名远扬,焖肉有红白之分,枫镇大面配白焖肉,为的是那白汤。朱鸿兴老板俞水林说枫镇大面的白汤,由八成鳝鱼汤、二成肉卤以及鳝骨香料等混合吊清而成。鳝鱼汤是划鳝丝汆鱼的水。肉卤则是烧煮焖肉的卤。面碗中的酒酿,也要在清水中煮过并拌匀葱末。做焖肉需要耐心,取猪五花硬肋1000克,肋条肉刮洗干净,修切成长方条块,入清水锅(水平肉面或稍多),旺火烧沸,撇去浮沫,锅离火,捞出肉,再用刀刮净,温水洗清。将肉放回锅中,加30克葱结、15克姜块(拍松),加锅盖,旺火烧沸,去锅盖,入150克绍酒、15克精盐,用圆盘盖肉使之没入水中,锅盖密闭,烧沸,转微火焖3个多小时(期间不可开盖),长时间的卤制,使脂肪析出,蛋白质水解成低聚肽的多种氨基酸物质,营养是理所当然的,味道真正达到《吕氏春秋·本味》“鼎中之变,精妙微纤,口弗能言,志弗能喻。”的境界。时间到,开盖拣去葱、姜,用笊篱捞出肉,抽去肋骨,即成焖肉。冷却后用保鲜膜包裹进冰箱冷藏,用时切片即可。如焖之前熬个糖色或放些酱油下去,则成了通常的焖肉,即红焖了。
面汤碗里入酒酿葱末、猪油、焖肉,再冲入白汤,挑面入碗。诺大一块白白的焖肉经面汤浸润后肥膘变成了透明色,瘦肉一抿而化,久而不弊、熟而不烂、肥而不腻是焖肉最好的注解。而那充盈的应时之鲜,则是酒酿的功劳。
问俞老板重青免青之青为何物?冬为青蒜,余则为香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