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之外安徽师范大学故乡人物

怀念我的大伯父

2018-06-15  本文已影响36人  b3e7f47bdda1

         

  明天又是一年父亲节,除了想念我远在家乡的老父亲和在蚌埠的二伯父,也很怀念已驾鶴仙逝两年的大伯父。

大伯是老大,我父亲是老小。他们相差14岁。他们兄弟俩的脾气秉性也大不相同。大伯性格开朗喜欢热闹,我父亲性格内向沉默寡言。在我的儿时印象里大伯和父亲年轻时交流不多,平时没多少话,大伯成家时,父亲刚入校门,感觉父亲对于大伯父似乎有点畏惧。

  大伯一生命运多舛。大妈早年去世,丢下7岁抱养的堂弟和大伯相依为命。那时大伯正值壮年,又会裁缝手艺,很多人上门提亲。家里老人也希望他续玄过上正常的日子。但大伯不愿意怕后来者对儿子不好。就这样把堂弟抚养成人娶妻生子。

 

堂弟自出生就失去自己母亲。住在同一病房的大妈也刚失去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老天有眼成就了一对母子。小时候堂弟在我们家是绝对的一切优先。他和我大弟同岁。在我的记忆里,爷爷最喜欢堂弟。总夸他聪明遇到孩子之间伴嘴也总护着他。挨骂的都是自己亲孙子。

 

那时不懂,现在想想爷爷那时真伟大,偏爱堂弟其实是善待他人的孩子。堂弟的好日子在大妈去世后一切都发生改变。尽管大伯也不遗余力的爱护他但父亲的关爱总显得粗糙。到了青春期聪明堂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找到自己亲生父亲和手足兄弟,想和大伯脱离父子关系。为了孩子前途沉默寡言的大伯尽管不舍还是选择了放手,堂弟的亲生父亲尽管高兴为了道义还是选择了拒绝。两位伟大的父亲就这样用不同的方式珍爱教育自己的儿子。最后堂弟回到大伯身边。他们还是父子,堂弟缀学在家大伯又花了4000多块钱为他在城里买了户口,求人在乡办企业为儿子找了份工作。而自己却住在老屋守着一亩三分地,日夜劳作节省到每一分钱。

  后来堂弟长大成人,到了娶妻生子之年,老屋破旧显得不合时宜。一字不识曾未出过远门的大伯却一人乘做长途汽车从南到北去蚌埠去找他的城里工作兄弟~我的二伯借钱翻盖房屋。那时我可能刚刚结婚生子。后来听二妈说:大伯老了不识字还很聪明,到了终点站,知道找不着二伯的家,出门还知道带着二伯回家时留的电话纸条。下了车还知道找人打电话求助。在二妈匆匆赶到车站时,他一人已笑嘻嘻地和车站老人聊上了。那时大伯估计也有60多岁了吧。

二伯是我们这个家族的第一个走出去的长辈。也是我们这个村庄第一个读到“桐中”后去参军走出去的文化人。也是父辈唯一的见过世面的国家干部。二伯自幼好学勤奋,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关爱这个家里的老人,不遗余力帮助自己的兄弟姐姐及后辈们解决手头所需。他是这个家族的精神和物质的后盾,也是我们后辈的人生启蒙导师,他不断写信鼓励我们这群后辈,让我们知道了山村外面世界精彩纷呈。告诫着年幼无知的后辈必须通过努力学习好好读书才能走出去。我的外出读书求学参加工作,都是二伯陪送,工作生活遇到问题,也总是二伯给我物质帮助精神扶持。在那贫穷愚昧迷茫的年代,二伯就是我们这个家族的引路人指明灯。

  二妈把大伯带回家安顿好。不知二伯在家看到他一字不识有点迂腐的老哥哥的瞬间是啥感受。也许有份惊喜也有点心酸吧!二伯知道了大伯的来意,尽管自己也不是很富有,但相比之下他还是口袋满点,尽手足之情来支援大伯翻盖新房。

那时农村外出打工刚刚富裕起来的农民都在自己老屋上拆旧建新,搭建2~3层小洋楼。每个村庄都如雨后春笋似的冒出一栋栋,白色的瓷砖外墙从树梢后露出,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特别闪亮也特别显眼。那直立的楼房是每个农家半辈子的辛苦收获,也是每个农家后生娶妻生子优越条件。

  不知二伯支援了大伯多少银两。大伯自己早年是裁缝师傅,给人上门做衣可能也有些积蓄。我们家是裁缝世家。小时候常听祖父说他8岁就被送去江南(长江以南)学缝纫,吃尽了苦头。那年代师徒等级严于父子,每天要小心翼翼地侍候师傅一家老小吃喝拉撒,端茶送水,一不小心就是一顿棍棒教育。开始3年只是师傅家无薪长工。没教得一点缝纫技能。聪明的祖父在一旁偷学着一招一式。到了师傅愿意教的时候,祖父很快就领会了。祖父离家7年最后学成了一门缝纫手艺带会了家。并传授给他的弟弟我的小爷爷。后来又传授给大伯伯和我父亲。在我小时候裁缝还是很吃香职业,一到过年过节家家要做新衣服。裁缝就会被请到家里,好吃好喝招待吃着百家饭,赚着辛苦钱。相比较死守田地的挣工分的纯农民手头要宽裕得多。遇到好看的布料裁剪后的布头可以拼接成花花绿绿的衣裳,小时候我常穿着这样的背心短袖出现在小朋友面前招惹羡慕嫉妒哭闹。

  后来因为包产到户搞活经济。广东沿海发达地方的花花绿绿也冲击着以田为生的农民们。镇上开起了服装店。无颜六色成衣取代了在家买布做衣。大伯的生意越来越淡。门前冷落缝纫机被搁置一角,以前被视为珍宝的裁缝剪也闲置一旁生锈斑斑。渐渐地大伯的裁缝生涯也宣告结束。在年近花甲又改行当起了农民。操持着分到家的两亩三分地,播种收割犁田钯地,除去温饱,剩下的稻谷和棉花及其他一切能变成钱的农作物家禽都会被大伯卖掉换成积蓄。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大伯木讷不识字,但为人热心喜欢给人拉媒作保,村子里就有父子两代都是大伯做媒成功的人家。这让大伯在方圆几里都有一定名望。家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青人,父母都悄悄地找大伯牵线搭桥。而对自己儿子,大伯却保媒失败。堂弟在成家前不是很听话,也看不上大伯介绍的姑娘,现在的媳妇是自己追来的,堂弟的媳妇很漂亮也很能干,堂弟成家后也开始真正立业。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当年我那堂弟是如何把这俊俏的弟妹哄到手的。堂弟结婚后在县城上班小俩口也住在单位宿舍,弟妹开始学习理发,后来孩子出生,一家三口又回到大伯建好的楼房住,大伯过分节省不讲卫生常常和弟妹发生冲突。在他眼里这好看的过分干净的儿媳是中看不中用,不如他给堂弟介绍的姑娘实在,这让堂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我对老年的大伯有种自发的亲近感,这种感觉有时胜过对自己的父亲,这一切不知是天生,还是源于童年时深得大伯大妈的喜欢。我出生时大妈还没有孩子,她曾一度想抱养我做女儿,因为妈妈的不舍得,最后没成,后来有了堂弟,大妈还常常分一些好吃给我。再后来大妈生病去世,堂弟七岁,我十岁。大妈去世后落单的大伯很孤独,常常傍晚去大妈坟上痛哭,我就陪着堂弟帮着大伯家烧锅煮饭和喂养家禽。

  那年奶奶在外地二伯家帮忙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堂妹,爷爷还住在家里。我们家姐弟三人渐渐长大,父母日夜劳作也非常辛苦。大伯家境比我们要好,在我考上大学时,平时生活非常节俭的大伯慷慨解囊,送我二十元大红包,这在三十五年前,在那贫瘠的小山村,在我还懵懵懂懂的年纪,给我留下了很深的记忆和感激,几乎让我终身难忘。以至于在我工作后,在他的晚年,我只要回家,给父亲买的吃喝穿戴,也总想着给大伯一份,他大多时候不愿意接受,收下了也舍不得吃用,不是奶粉过期了,就是衣服放旧了,最后只得给他一些钱,钱有时倒还收下,但他自己还是舍不得花,都留着,最后他得病去世时枕头下,存折上,还留下好几万。他见人总说我对他好,不亚于自己的女儿,每次听到这样的夸奖,我心里很是惭愧。。

  大伯的身体素质很好,84岁得病前都是一人住,身体力行干些农活,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堂弟一家住在城关,我们姐弟都在外地,平时就是父母和大伯在老家。有时母亲烧点好菜,俩老兄弟也在一起吃喝聊聊家常,大多时候,大伯端着茶杯来和父亲聊天。年轻时他们兄弟俩没多少话说,年老了反而话多起来,感觉他们年龄越大,相处越是融洽,相互也很关照牵挂。特别是父亲对他这老哥哥更是放心不下,每年夏天邀母亲带小侄女来北京小住,总希望父亲一起过来,可是老父亲总是推辞,总说他不习惯城里生活,也放不下家里,其实我们知道他心里最放不下还是这个老哥哥。

  后来84岁大伯半夜跌倒中风,躺在地上呼救被发现时,因大门内栓,无法打开,70岁老父亲冒雨借梯翻墙而入,抱起他的老哥哥,打电话通知城关的堂弟回家,把大伯送到医院。。每每想起这一幕,心中总有一阵心痛后怕,愧疚自责,不敢想象那时那景。。为人儿女为了生计前程,远离家乡,留下年老体弱的父母固守家园,让他们承受无尽的孤独思念,直面自己的生老病死。。这是社会发展的使然,还是人伦孝道的失守?儿女在异乡被生活工作牵绊不能回家,老人父母不习惯城里生活不愿离开家园,于是农耕时代的养儿防老却成为现代尽孝的一道难题。父母物质生活的丰富带来的是天伦之乐的缺失荒芜,是悲是喜,无法言说。。

  现在,大伯已逝去两年,期间仅一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他守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院落,生活得很好,人显得很精神,穿着干净利落,喜笑颜开,还是在生时的模样,只是让人感觉他比在世时幸福。

  但愿如此,也祝愿如此。

怀念我的大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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