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比《月牙儿》还残酷

2024-03-05  本文已影响0人  青山岚雨

《月牙儿》,老舍笔下,历史洪流中的小人物,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等停下来喘口气,就被命运的车轮碾压滚滚向前。月牙儿揭露了社会底层最黑暗的角落,被传统观念所厌恶的—暗娼。在贫穷和饥饿面前,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人们想尽办法活下去,"钱比人更厉害一些,人若是兽,钱就是兽的胆子"。在绝望的现实中,最终堕落。

现实可比小说更残酷、更绝望、更无奈、更令人窒息。2010年也就是14年前,那会20岁出头,才毕业,进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认识一个小女孩,那会她才16.17岁的样子,但她看上去完全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在她3岁不到时父亲车祸去世,很小母亲改嫁到外省,她从小没见过母亲。有个哥哥,身体不好,得了肺病,药不能断的那种,兄妹俩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我认识她那会的前几年爷爷也走了,哥哥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还咳血。哥哥身体原因基本找不到工作,每月要花好多钱定期买药。奶奶年纪大了,早些年还可以做些农活,种点小菜、养鸡啥的到集市上卖了换生活费,有一次到地里摔倒骨折了,医院里躺了段时间,之后就没怎么下地干活了。改嫁的母亲前些年知道哥哥病重,时不时给他们点生活费,还从外省给哥哥买了药,后来给钱的频率也越来越少。母亲改嫁后生了两个娃,生活条件也不好,现任老公知道母亲在接济前任的孩子,大闹了一场,闹到要离婚,从那以后母亲再没给过他们钱,也很少联系,直到断了联系。

一家三口的生活经济来源全得靠她了。很难想像这些遭遇从一个16.17岁女孩口出以云淡风轻、好似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的形式说出来,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悲伤、难过的神情,甚至嘴角还有些许上扬。眼神笃定,好似要与这不公的命运抗争到底,我心底才泛起的那点同情也瞬间被浇灭。她就像黑夜里战斗的女战士,有种孤寂、悲凉、但不容亵渎的感觉。

她很小就帮家里干农活,三年级的时候辍过一次学,她坚决不去上学,要留在家里帮爷爷奶奶。起初是经常迟到,缺席,小小的人儿要以自己的力量帮助家里,她经常逃课去捡塑料瓶、纸板卖钱贴补家用。后来干脆就没去学校了,老师得知后到家里做了思想工作,她才又回到学校。虽然是九年义务教育,多数费用都是免了,但对她们家而言那为数不多的费用还是捉襟见时。

勉强读到6年级她已经12-13岁了,爷爷走了,她不得不再次辍学,那个年纪出来找工作是很困难的,没有一技之长不说,年龄在那用人单位也不敢用。她做过很多工作,端盘子洗碗啥的都干过。

有时候月末她会叫我作伴陪她去一个老中医那给她哥拿药。她说话走路就像《疯狂动物城》里的闪电一样慢吞吞的。她皮肤白净细嫩就像煮熟的剥了壳的鸡蛋,不知道她的过往的,都会以为是贵人家出生,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有一阵子我们彼此都很忙,不怎么见面,有一天约见面她穿着昂贵的衣服,也提着名牌包包,。再见面她打扮得越发精致,16-17的年纪像27-28岁。她同我讲: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怕你会嫌弃了……

我知道她家的情况,自然是不会嫌弃她的。她带我去了她居住的小屋,是年长她很多岁,足以当她父亲还多的一个男人为她租的,地段不算差也不算好,简单的两室一厅。对方是一个做工程的外地人,有家室。

后来再见面她纹了眉,漂了大红唇,在她白净的脸上显得很突兀、很怪异,16-17岁的女娃看上去好似30多岁的少妇。

好长一段时间我们没在见面,有天早上突然给我电话让我到医院帮她签字,起初我还以为是哥的事,到了医院才知道她宫外孕。头天晚上就不舒服,她没在意,到后半夜直到天亮越来越严重,才想着去医院,结果是宫外孕,要手术需要有人签字,所以给我打了电话。

到了医院,我问:他人呢?她说:在外地。“他知道吗?”“他不知道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也是我自己抗,他不希望我怀孕,这次宫外孕我也不想他知道。”到了医院比较麻烦的是她未成年人,我也不是直系亲属,她情况紧急,各中原由给医生说了,才让我签了字。

那会我也吓到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签完字她在等待手术的过程中,她说没事了你去上班吧。那个熟悉的、笃定的、淡定的她回来了。

后来工作变动我离开了那座小城市,换了手机、换了号码我们也断了联系,这中间的14年不知她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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