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时照我还 （113）
目录：《明月何时照我还》 上一章 ：（112）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笔者：楼清月
（113）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京师 金凤楼
入了夜，王振走进金凤楼，金碧辉煌的装潢下，莺莺燕燕地娇女在陪着客。王振站在正门口，负手而立，微微闭上了眼睛。金凤楼从未变过，依旧是那熟悉的脂粉味，依旧是娇声艳语、耳鬓厮磨地缠绵。王振只觉得恍如隔世，过去种种浮于脑中，画面定格在栾欢月刺向自己的那一个瞬间。
王振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却不得不感慨，因为这个女人，自己有了另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如今他终于坐到了一人之下，已不同于往日，多了份生杀予夺的气势，整个人也凌厉了不少。
老鸨从二楼扭着屁股走下来，一眼便见到了王振，忙迎了上去说道：“贵客迎门！您随我来！”
王振微微点头，不紧不慢地跟在了老鸨的身后，走到了三楼的雅间，春菊阁。
推门而入，阿鲁台正端着茶要喝，见他进来也不起身，端着茶杯招呼他过来：“王公公，这花茶极好，你来尝尝？”
王振落座，瞧了瞧茶杯里的茶，芽肥毫显，条索秀丽，汤色清澈，点了点头赞道：“庐山云雾，确是茶中极品。只是这茶，是绿茶，不是花茶！”
阿鲁台微微笑道：“都说中原地大物博、产资丰富，王公公出身市井，都识得这是茶中极品，倒是我少见多怪了。”
王振见阿鲁台有意要提起自己的过去，问道：“太师调查过我？”
“公公一入宫就有幸得伴你们先帝左右，后又一路跟随新帝，仕路平顺坦荡，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多少人殷羡地对象，我自然有所耳闻。”阿鲁台忙摆手解释道，见王振脸色稍霁，又说道：“但我以为，公公能有今天的成就，绝非易事，若无超于常人的聪慧与谋略，亦不会有今日之成就。”
“鞑靼近年来内斗颇多，阿太师先是反叛坤帖木儿大汗，助鬼力赤篡夺汗位，继而又以其非大汗后裔为由亲手杀之，后又立新汗，荣登太师之位，这样的杀伐决断，王某自愧不如！”王振端起茶杯，缓缓喝着，徐徐说道。
阿鲁台从不芥蒂旁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哈哈大笑，拍掌叫道：“说的好！这世上知我所为者比比皆是，但敢将此事当面讲与我听的，王公公还是头一个！”
“不知太师唤王某来，所为何事？”王振不愿多和阿鲁台寒暄客套，问道。
“我大元多年来内耗不断，如今虽收复了大部分部落，但西部的瓦剌部却迟迟攻占不下，与我部成分割之势。我不瞒王公公，此次前来中原，是想借兵！”阿鲁台说道后头，声音极轻。
“阿太师怕是找错人了罢！军队乃国之重器，岂是我一个宦官能插手的？”王振斜着眼看了看阿鲁台，放下了茶杯。
“王公公不必和我打太极，既然能寻到你，便是相信你的能力。”阿鲁台收起了笑容，脸色冷了下来。
王振看也不看阿鲁台的表情，反倒站起身，走到了窗前，推开窗看起了月色。
阿鲁台见王振站在窗前默默不语，走到了王振的身旁，说道：“我可给公公黄金万两，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兵权乃国之根本，借兵可不是件易事。”王振摇了摇头，口气却没有方才肯定，明显松动了不少。
阿鲁台低头一笑，看向王振：“王公公如今位极人臣，钱帛这等俗物，只怕也是唾手可得。但是有一样东西，公公若想要，我却是可替公公提供助力！”
王振扭头看向阿鲁台，眼里有一丝不解。阿鲁台接着说道：“公公坐到如今这个位置，难道没有想过更近一步么？”
王振双眸一缩，有些惊讶于阿鲁台所说。若说他没想过那个位置，是假话。只是也只是想一想，他从未真正的觉得， 那个位置会有属于他的那一天。阿鲁台见王振似乎很震惊，笑道：“我瞧着你们的皇帝戾气很重，又善妒，把江山交给这样的人去把控，王公公真的放心么？”
王振镇定了片刻心神，方才开口问道：“阿太师倒是好算计！我把兵借给你，若是你卸磨杀驴、言而无信，我也拿你没有半点法子。”
阿鲁台知道王振是同意了，说道：“我已备下了盟书，就等着公公一句话……”阿鲁台说着，从怀里掏出盟书，递给了王振。
王振接过盟书，细细瞧了瞧，皱着眉说道：“阿太师此法甚好，只是……即使皇上驾崩，还有郕王在，便不好成事。”阿鲁台看着王振，等着他往下说，果然，王振将盟书推了回来，说道：“出兵相助之事，非一日可成，我等着阿太师的大礼。”
阿鲁台点了点头，做着请的姿势，说道：“听说金凤楼的厨子最善做些野味，公公不妨陪我吃上几口？”
京师 紫禁城 钟粹宫
钟粹宫，朱撷德已沉沉睡下。凌落云悄悄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到了寝宫外。暮雪和几个宫娥太监在外候着，大家都打着盹。暮雪睡得不沉，听见寝宫里有细微的脚步声便醒了，见凌落云出来，忙要叫醒周围的宫女，却被凌落云制止了。凌落云拉起了暮雪的手，往钟粹宫的小厨房走。
“娘娘可是饿了？”暮雪轻声问道。
”是有一些。“凌落云点了点头。
到了小厨房，拿起柴火便要生火，暮雪忙阻止到：“娘娘，这些让奴婢来做罢！”
“不妨事！我也许久未做这些事了，让我来罢！”凌落云摇了摇头，继续生着火。
暮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凌落云，见她生起了火，看着她烧水下面，又往锅里窝了两个蛋，几棵青菜，一气呵成的模样，觉得很是触动。正愣神，就见凌落云盛出了两碗面，招呼她坐下。暮雪有些傻愣愣地坐了下来，看着凌落云欢快地把筷子递给了自己，低头吃着面，还是有些晃神。这宫里的娘娘们，出身与凌落云一般的不在少数，但多是恃宠若娇之人，难得有不苛待下人的已属不易，像凌落云这样的实属异数。
“娘娘待暮雪真好！”暮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碗里热腾腾的面条熏得有些雾气。
“我知你待我的心，自然也会拿十分的真心去待你！”凌落云露出了笑容，摸了摸暮雪的手，说道：“快吃罢！”
暮雪点了点头，刚要开吃，就听门外，传来了朱撷德的声音：“在吃些什么？正巧朕也饿了！”
凌落云早就知道朱撷德来了，只是之前装作未见，见他倚在小厨房门口，忙放下筷子，迎了上去：“皇上，您怎的起身了？”
朱撷德看着凌落云眼里的温柔，心里升起一股愧疚。他也是个觉轻的人，见凌落云起身，又未惊动任何宫娥，便有些起了疑心，不知她要做什么，便尾随着她和她的婢女来到了小厨房，亲眼见着她生活煮面的模样，有些懊恼自己怀疑她，也有些被这个起夜贪吃的凌落云打动，便走了进来。
“爱妃做了什么好吃的，也给朕盛一碗罢！”朱撷德瞧了瞧锅里，还剩下一些面，也觉得有些饿了。
凌落云忙点头，去锅里盛面。暮雪有些局促的起身想走，却见朱撷德摆了摆手，说道：“坐着罢！今夜我们都是你家娘娘的食客，不需拘着。”
说是不拘着，但暮雪还是有些不自在，有些尴尬地坐在了朱撷德身侧，低着头。
凌落云盛了面，递给了朱撷德，又把自己碗里的蛋，夹给了朱撷德。朱撷德尝了口，觉得这碗面清淡又可口，赞道：“味道甚佳！爱妃的厨艺堪比御厨！”
凌落云脸上一红，笑道：“皇上此刻是饿了，才觉得好吃罢！”
朱撷德哈哈笑着，又和凌落云说笑了起来。暮雪拿起筷子，暗暗把自己碗中的蛋，夹给了凌落云。凌落云自然也瞧见了，朝暮雪微微一笑。
吃过饭，朱撷德有些困了，见暮雪碗里的面还未动，凌落云的也未吃多少，站起身说道：“朕先回去了。爱妃慢吃！”
朱撷德走后，凌落云明显感到暮雪舒了口气，笑着低声说道：“快些吃罢！想是都凉了。”
暮雪点了点头，低下头快速地吃着。吃完后，见凌落云还未动筷，见她看着窗外怔神，问道：“娘娘可是有心事？”
凌落云低下头，语带哭音，声音压得很低：“也算不得什么心事，只是有些感伤。”
暮雪见凌落云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宽慰说道：“娘娘圣眷正浓，想必很快就怀上龙嗣的。”
凌落云摇了摇头，只觉得心里很苍凉，眼里满是泪水，看向暮雪，说道：“暮雪，我可能此生，都与子嗣无缘了。”
暮雪一愣，不知凌落云为何会这么说，刚要问，就见凌落云朝自己摆了摆手，拉起她，走出了小厨房，一路走到了钟粹宫外的池边，四周空旷无人。凌落云拉起了暮雪的手，说道：“你可知，陈雪为何会去刺杀王振？”
凌落云见暮雪摇了摇头，说道：“她是为了我，是为了要替我报仇！只因王振被皇后授意，生生将我的胞宫打掉，叫我永生不得有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