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同归（十二）月满还缺
李瑜凡想再走近一些，站在佛像下，即便他个子再高，也只能摸到梵天的坐骑——孔雀。
那小娃娃就趴在佛像的肩膀上，和那张完美精致的脸蛋极为不协调的是她的衣服，太大了，一个小孩子穿大人的衣服，整个身体都藏在衣料里，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双大眼睛乌亮乌亮的，特别水灵。
应该是个女娃娃吧，可是那口气哪像个女娃娃，不对，傲慢的女性代表不是还有汐瞳么。这娃娃长大了定然也是霸气十足。
“小姑娘，乖，哥哥抱你下来。”这娃娃三四岁，李瑜凡十八岁，心想自称哥哥应该不为过吧。
“你才是小姑娘！”
呵，弄错了？这么精致的瓷娃娃竟然是男孩儿？
“嘿，我说你，说话怎么这么冲呢？哥哥我好心帮你，你非但不谢，还发小猫儿脾气！”
“一把年纪了还装嫩。”头顶传来小声嘀咕。
“哈？！不识好歹的小孩儿！我今天偏就走了，你自己在这儿挂一晚上吧，看明天早上有没有人把你抱下来。”
李瑜凡佯装要走，正欲转身。
“等等！”
哈哈，舍不得我了？李瑜凡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其实他也没打算走，就是吓唬吓唬他。一般人肯定帮不了他，因为这庙里的不是僧人就是居士，他们都虔诚信佛，虽然救小孩是个好事，可是谁敢去爬佛像呢？这可是对佛的大不敬，况且他们也不会轻功啊，不过师父肯定会帮忙的。
“怎么样，现在要我帮忙了？快叫哥哥！”
那小娃娃抿抿小嘴巴，满脸的不情愿，眼睛特别亮，就算在光线并不充足的情况下，也拥有摄人心魂的力量。
“不叫是吧，那我回去了。”李瑜凡这下转身快走了两步，表明自己的决心。果然那娃娃急忙叫了一声“哥哥”，声音好听极了，软软糯糯，还有些不情愿。
哈哈，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李瑜凡原地一跃而起，折扇顺势收进袖口里，右脚轻点，转眼就到了佛像的肩膀。那小娃娃也没有惊讶，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等着李瑜凡来救。
李瑜凡这一身轻功也是法济师父教的，但实际上师父只教了他心法。“知道这些就够了，自己下去琢磨。”师父如是说。
不过李瑜凡根本就没怎么琢磨，对他来说这仿佛就是与生俱来的本领，只要想到那个地方，调匀呼吸，身体就自然而然地动起来了。就连汐瞳也不得不佩服他这能力。
那娃娃并不重，李瑜凡将他抱在怀里，就像抱了一只大眼睛的小动物。那宽松的衣服像被子一样裹在他身上。
真奇怪，难道这娃娃被抛弃了？怎么不哭也不闹呢？
刚一落地，那娃娃就迫不及待地从他身上下来，就算邋邋遢遢地穿了一件大人的衣服，他也是下巴轻扬，眉宇间的傲气怎么也藏不住。看那一身紫衣金线就知道，这娃娃非富即贵。
只是怎么不穿一件合适的衣服。
“娃娃，你家住哪儿？”
“我叫秦月。”意思是别再叫我娃娃。
那口气，跟汐瞳简直一样一样大。李瑜凡气得牙痒痒，可他偏偏对这种强势的人没有办法，就算是孩子也一样。
“好吧，小月月。”
这时明显能看到秦月的嘴巴不自然地抽搐。奈何他刚才救了自己，也不好发作。
“我走了。”秦月拖拖自己快垮下肩膀的袍子，镇定自若地像殿外走去。
“嘿，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回家。”
哦，原来他是有家的，不是被抛弃的。李瑜凡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问：“有人来接你么？”
“没有，今天有些突然，他们都不知道我在这里。”
“突然，怎么个突然法？”那小娃娃说的，李瑜凡一句也不懂，该不是个小疯子吧。说话神神叨叨的。
说话对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本以为那小孩儿会翻一个白眼给他，谁知他竟然轻叹一口气，像个大人似的，看着天上那轮明月。
“今日十四，月亮本不该满。”
“满月，这关满月什么事？”李瑜凡更听不懂了。
这下秦月真翻了他一个白眼。
李瑜凡笑眯眯的，蹲下来搂着秦月的肩膀：“小月月，这样吧，今晚你先跟我回去住一晚，等白天我派人送你回家好么？”
“不要叫我小月月。”
“好吧，秦小月。”
秦月颇为无奈地望了一下半空，好想马上远离这个神经、病。
“我自己会走。”秦月的声音突然冷了，他已经不耐烦了。
“你现在走去哪里？！”李瑜凡也生气了，这娃娃太倔了，根本听不进劝。
秦月一顿，轻蹙眉头思索了一番。好像真的在部署什么军机要事，最后终于有了决定。
他抬头望着李瑜凡：“那，你带我走。”
李瑜凡微微一笑，哈哈，看吧，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再倔也要识时务的。
“乖乖小月月，走走走，跟哥哥回家。”刚才的李瑜凡可能真的像一个哥哥，可是现在他的得意腔调让秦月觉得——这分明是一个怪叔叔。
“走吧。”秦月又拖了拖衣服，无奈那袖摆太长，小手怎么也露不出来。
“哈哈，小傻瓜。”李瑜凡蹲下身去，帮他捞袖子。
“你说你穿自己的衣服有啥不好，非要穿大人衣服，松松垮垮的像个小傻瓜。”
“你敢说我傻？”秦月瞪了李瑜凡一眼，他站着，李瑜凡蹲着，刚好能四目相对。
秦月嘴巴嘟着，眼睛大的不像话，月光衬着就更水灵了。
“小月月，你的眼睛真好看。”李瑜凡不经意的赞叹反而让秦月紧张起来。
“你，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刚才？就是你啊？”
“除了我呢？”秦月尽量掩饰自己的紧张。
神经大条的李瑜凡自然发现不了。
“除了你的话，还有两颗蓝光，我以为是谁藏在殿里的夜明珠呢。”
他真是这么想的，要是宝贝，可以拿去还钱，不过换了钱又干嘛呢？给梵天寺当香油钱吧，噗，自己给自己供香油钱算什么回事。
李瑜凡想着想着，竟然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秦月像看着一个呆瓜一样看着他。
“哈哈，没啥，就想着我有珠宝什么的就好了。”
白痴……秦月在心里说，不过，确实也送了一口气，看来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
醉仙楼。
公孙离去之后，汐瞳才想起被自己撂在凉亭的李瑜凡。
“瑜凡呢？”
“回姑娘，公子好像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他去哪儿了？”
“他说，他想去找法济师父。”
李瑜凡要出门必须报备，不然还没出门就会被抓回来。
去找师父了？最近瑜凡很奇怪，像是有心事。
“汐瞳！汐瞳！我捡了个宝贝回来！”
“放我下来！”
“马上就到了，汐瞳汐瞳！哎哟，小月月你怎么抓我……”
“放我下来。”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
汐瞳无奈地扶额，这个傻瓜，大半夜吵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