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 八

        八

        晓意没被邀请，第二天她来时有点悻悻的。一进门就竖眉毛，瞪眼睛，撇嘴，洁白的牙齿间飞出些我和林茵不愿听又很想听的事来。

        “你们晓得不？陆雪和梦怡要离婚！两个早就不在一个床上睡了。”

        “啊？”我和林茵同时喊出这一声，音调之怪连我也吃惊：“为什么？”

          晓意双眼一闭，嘴一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伸手把林茵拉到一边，咬着耳朵叽咕了一气，说罢，眼波一闪，媚眼瞟了我一下，笑吟吟地走了。

        “她说，她说梦怡不会那个，所以陆雪要离。”

        “不会哪个？你倒是说清楚呀！”我心里朦胧有了点感觉。

        “不会哪个，就是睡觉，就是两个人，呀，跟你咋说呢？”林茵毕竟太年轻，蓦地红了脸，瞪了我一眼。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毕竟知道了，但还想知道得更具体。

        我这才想起了屋子一头的布幔子，里头有张小床，我从布幔的边缝上看到的，陆雪单身时的那床花布被子就铺在上面。对，那不光是陆雪练琴的地方，那是她晚上睡觉的地方。

        陆雪和梦怡要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像一股清风迅速吹遍了灵芝坡，在那枯燥乏味的岁月，人们对此类消息真是喜闻乐见。过两日在电工班的师傅和徒弟中，关于梦怡阳痿的传说就成为了闲谈的热门话题。那天我们围坐在师傅身边，只见师妹娟子和敏子带着某种神秘的微笑正在向师母说着悄悄话。我和师傅还有师弟甄木在旁边不无尴尬地闲坐着，想听又听不到。师母见状对娟子说：哎呀哎呀，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嘛，让他们听听怕什么？不就是民间常说的‘见花谢’吗？娟子脸红了一红，声音变得只有自己听见，喃喃地说：比“见花谢”还老火。敏子则大声武气地说——根本就不会硬。

        于是我们都知道了陆雪要和梦怡离婚的原因——梦怡阳痿。这样我不由得回忆起在陆雪房里看到的景象：一条帘子把房间隔成一大一小的两半，陆雪在小的那半铺了一张小床，也仅仅够铺一张小床；陆雪在乐队里郁闷烦躁，神不守舍的样子；还有说到分床时候梦怡那黯淡无光的双眼和那张失去光彩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