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恐惧（六）

文/阿呆鳥.Lcanus

莫到老时方学道，孤坟多是少年人。

黄泉路上没老少，奈何桥上骨肉分。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来去太匆匆，哪里来的及问什么道呢？降生的婴儿，没过多久便夭折了，似乎他后悔投胎为人，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

老屋后的邻居是木匠堂伯一家。堂伯母自从嫁给他，连着生了四个女儿。在出生的时候，堂伯只给第一个女儿取了名字，叫水兰。老二则是等到入学时，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叫霞锋。老三和老四，一直被称呼为三妹、四妹。老三户籍上的名字，叫春兰；老四，叫什么兰，我想不起来了。女娃子叫什么名字，谁会在乎？

他们的第五胎，是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从生下来开始，就总是生病。有一回，他们病得很严重。乡村的庸医也找不到病因，只当一般的感冒发烧来治疗。其实孩子总生病，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家庭要供给双胞胎足够的营养，很难很难。

龙凤胎出生的第二年的夏天，也是农民插秧的季节。一天，堂伯母去寺庙烧香。三妹、四妹，还有我的姐姐妹妹和我，围在两个摇床四周，一边摇着他们，一边打闹。

堂伯母从庙里回来，进门问道：“三妹，妹妹和弟弟没闹吧？”

“妹妹睡着了，弟弟醒着呢。”三妹说。

堂伯母摸了摸摇篮里女儿的脸，她身体蹲了下去，大哭起来。哭声震动了整个小村，屋瓦也好像在晃动。后来，我看见母亲跑来死死抱住堂伯母。再后来，有人用锄头挑着一个竹篾的簸箕走了。虽然那时候我只有几岁，但我知道簸箕里面装着小女孩。她什么时候咽的气，没人知道，我们几个孩子都以为她睡着了。

簸箕倒扣在河边的树丛里，堆上土，就是她的小孤坟。在河边放牛的时候，我总望着那一片树丛发呆，只是从未敢走近。老人们说，自古以来，夭折的孩子都埋在那里。其实洪水一年一冲刷，里面什么也不会留下。

龙凤胎的男孩，在女孩夭折的第二天，就被堂伯送到景德镇人民医院去治疗，足足住了两个月。这个医院，在我一岁多的时候，也住过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