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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小说 走梦人 第74章 路遇倒爷儿万金油

2018-11-01  本文已影响49人  肥肉鱼先生

后半夜,二土匪用一根挂在染缸边上的铁钩子把我们的衣服从里边捞了出来,甩在旁边的水槽里拧开水龙头冲洗,终于得到了几件染得近乎完美的蓝色“工作服”,这让三人颇为得意,如果哪天混不下去了,让我们仨做个普通的印染工人也不在话下。

把染好的衣物抱到夜里寻到的锅炉房里烘了半个小时,已经能够上身穿着了。我们彼此打开手电照了照,除了颜色蓝的有些过于鲜艳,倒也还算看得过去。

“这色儿,忒鲜亮儿点,还是扎眼啊,得想法儿再整整。” 二土匪用手捋了捋浆洗的有些皱巴的前大襟儿。

“这个好弄,咱们等会往上抹点油,蹭点灰儿,古董贩子都这么干,叫个做旧么不是。” 霍老拐说,他昨晚上喝的有点多,说起话来嘴皮子还有点秃噜。

抹油蹭灰的工作,我们做的跟游戏一般,前身后背转着圈儿的随便找一个闲置的大机器蹭蹭就得了,再去锅炉房抓点炉灰渣子彼此扬两下,齐活儿!

天快要放亮的时候,我们出了工厂,这自然也不需要再艰难的原路返回从屋顶的梯子出去,在一楼要找一扇可以从里边打开的窗户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等我们再次步入市镇街中时,已经没有什么人会去在意三个浑身油渍,邋里邋遢的“工人”了。

在这座小镇上找一家书店也容易,深入其中走过两回就能知道这镇子的规划也不过是三横两纵的五条街巷,中间穿插的几条小胡同也都不长,笔直笔直的,从这头儿能望穿了另一头儿。可要在书店里顺利的找份地图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书店就在一家肉铺的边上,是间歪扭的简易铁皮棚子,橱窗里摆着一些落满了灰尘的旧书,想必平时生意并不会有多好。冷清的几级门槛条石上停着几只捡食的麻雀,更显得旁边的肉铺顾客盈门,热闹非常,一个油腻的虬须大汉正在扬着砍刀“咣咣”的径自剁着一条猪腿,毫不理会面前高举的那一条条握着花绿纸币的手臂,反正这些钱最后也都是要落入他围裙上的脏口袋里去的,自是没什么可急的。

生意不好,书店开门也晚,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让我心下疑惑这店子是不是老早就黄铺儿了。我们几个人是不便当着旁边那么多客人开口交流的,只好彼此交换着眼神,双手插进袖管面对面聚在一起,决定再等等看。

二土匪等的不耐烦,伸出手臂大大的抻了个懒腰。他这一抻可了不得,身后“哗啦,啪嚓!”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他碰掉了地上。

紧接着就有个尖锐的嗓子叫喊了起来:“О, боже! Мои лекарства!”,一个身穿破旧棉布黑大衣的瘦小男人指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玻璃瓶大声说着话,一只手已经牢牢的扯住了二土匪的袖子,瓶子里有一些淡紫色的液体此刻已经混了玻璃碴子冻在了地上。

“Куда ты смотришь?Компенсация!” 这小个男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儿,我们蒙了,也傻了,这时候最怕惹事儿的。

不用想也能猜的出来,这男的是想让我们赔他摔在地上的东西,不肯让我们走的。旁边肉铺前边等着买肉的人群渐渐围拢过来,看热闹,这让我们更加的紧张。

“呵拉绍!呵拉绍!”霍老拐连忙上前,用他仅有的俄语词汇竭力安慰着对方,让他别激动。

对方听了之后一愣,两只细长的老鼠眼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儿,高声说:“Идите за мной ! Это не конец!”,说完他满脸愤然的紧抓着二土匪的袖子把我们带到了一条小胡同里。

我和霍老拐跟在他两身后,已经戒备的把手探到了腰间掖着的匕首上,如果这人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也能让他双拳难敌四手。

那小个子把我们拉进胡同之后,并没有纠缠,而是转身贴到墙角,向肉铺那边偷偷瞄了几眼,见没人跟着,才又转回到了我们面前,脸上原来那张愤怒异常的面皮也随之一变,显得诡秘的很。他的这些动作让我们更加困惑和警惕。

小个子凑到我们身边,压低了嗓音小声说:“哥几个是中国人?”

“对!你也是?!”二土匪想也没想就答道,在这异国他乡碰上一个能说得通话的,让人一下子把心里的戒备都放低了不少,凭空生出了许多亲近。

那人把头上戴着的帽兜往上一撩,围巾往下一撸,直起腰来,让我们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蜡黄精瘦,泛着油滑世故的面容,尽管那对乱转的小眼睛托衬的他长相有多么不堪,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人准准儿的是祖国同胞!

“缘分呐!今早上出来转这一圈儿,把你们几个给碰上了!嘿!不容易,不容易!” 他讲话时摇头晃脑的,看的我有些眼晕。

“不是,哥们儿,你刚才那瓶儿……我他妈真不是故意的,你看这……”二土匪担心起刚才惹的祸,要真让我们赔,身上可是一个蹦子儿都没有啊,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儿也不便与人过多纠缠。

“哎呀!说那干啥!那是……那是咱混饭吃的路子,走走走,这儿也不方便,到我那去坐会儿再说!” 说完他就推着我们往胡同里边走,也不管我们三个脸上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哎呀!走吧!本乡本土的,坑也不能坑你们不是?来吧来吧,就这儿,不远儿!”他回头见我们心里画魂儿,不愿跟着迈步,又催促了一声。

跟着走了倒也真没多远,就在胡同中间那段儿停下。他伸手摸摸嗖嗖的从兜里掏出来一挂钥匙,在墙上的一个小门洞里插上,打开了一扇低矮的破门,这门破的直掉渣子,要我看锁和不锁根本没啥区别,从外边用点儿力气一拽就能开,整扇门板都跟着下来也没准儿。

“来来来!快进快进!啧,这客气啥呀!”他走了两步又从门里探出脑袋来,伸手招呼着。

我们几个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主儿,怪事儿险情也见的多了,当下也不再多做犹豫,抬腿进了屋。我们兜里啥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自然不怕被抢,要是他还有啥别的歪歪心眼子,爷们儿几个也不惧他,小鬼儿再难缠,脱身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小屋里黑黢黢的,连个窗户都没有,空间也不大,四下角落里堆得乱七八糟的又是报纸又是旧书的,上边还罗着两个大蓝布包袱和柳条箱,不知道里边装的是啥,能算的上家具的也就一边儿上靠墙的一张板床,一条破棉席窝窝囊囊的胡乱扔在铺板上。

小个子男人伸手到墙边摸索了一把,拉着了一盏昏黄的电灯,转身又到破烂堆里提溜出三罗子麻绳捆的破书来,丢给我们当板凳坐,他自己把棉鞋一甩,盘腿儿坐到了床上。

“来来,坐坐坐!都到家了,客气啥!我这人好交朋友,没说的!咱这小窝儿,是寒碜了点儿,可我跟您几位说啊,真不是一般人能混得着的!” 这人说话口音杂乱,一会儿东北话,一会儿又带着点儿京腔儿,也听不出到底是哪的人,不过听语气倒还挺热情,我们便也没客气,纷纷拉过书堆板凳坐在了他对面。

我们还没来得及张嘴询问,他又从床板上跳了下来,趿拉着鞋到墙角后边藏着的一个小炉子上提了一壶热水出来,要不是他走到那去,我还真没注意到这还有个炉子。

“瞅你们几个那个落魄样儿,今儿早上肚里也没捞着食儿吧?别急,到哥们儿这儿了,就回家了,咱家有的是好东西!你们仨就稳当儿的坐着就成,一会儿就做得!” 说着他又一头扎到另一堆破烂儿堆里翻找起来。“哎?我记着还有几包来的,搁哪儿了这是……”

“这儿呢!各位上眼了啊,瞅瞅,硬通货!三鲜伊面!来着了吧?嘿嘿!” 四包黄皮儿塑料袋装的方便面出现在了他手里。

“哎呦我说哥们儿!行啊!在这儿你还有这玩意儿呐?这我以前在村儿里小卖部里看见,犹豫好好几回没舍得买了啊!这弄到这儿来,老贵了吧?” 二土匪的哈喇子一下子流出老长,我也被勾的馋虫大起。在109物资流通不便,山民们是绝少有机会吃上这新奇的好东西的,此刻在这别国境内没想到有了口福。

“你看看!跟我俩啊,别提钱,俗气!自己人,吃两包面有啥的!跟你说啊,看这日期,倍儿新,上个月刚带过来的,海鲜味儿的,老好吃了!” 小个子把方便面口袋拍的哗啦哗啦直响,更让人对那封面上画的大虾、蘑菇、卤蛋垂涎三尺。

四个大碗是从他床底下的一只脸盆里掏出来的,也没洗,这人直接拉过被角儿在碗里蹭了蹭就算完事了,但这并不耽误我们对眼前美食的期待,这会儿闻着用书本盖起的大碗里飘着的那香味儿来,真是觉得饿的厉害,哪还管啥干净不干净的。

“小兄弟儿,尊姓大名啊?” 霍老拐呲牙冲着小个子点了点头,问。

“哈哈,老伯,咱没啥尊姓,也没啥大名儿,轴人一个,名儿嘛,叫个甘三成,不过这名儿也老少有人叫的,在这国境边儿上来回走小买卖的,往来交际人多了,朋友们送个绰号,叫万金油!嘿嘿,您几位要是乐意,也这么叫就得嘞!” 万金油名副其实,说起话来舌头弹弹跳跳,脸上总堆着一抹笑,看着倒也不如初见时觉得的那般贼眉鼠眼了。

“那您在这儿……常住?” 我跟着问。

“啊,不是~ 这破地方谁稀得常住啊,不瞒您几位说哈,咱哥们儿做得那也叫个大买卖,你可别当我这屋里不起眼儿啊,这就是我一个货点儿,哎~平时咱也是在关里混的,在国内,那也是个万元户小老板儿啊!哈哈哈!来来,都瞅瞅!咱这屋里都是他妈的宝贝!” 万金油说完回身探手抓过那个破烂儿堆上的蓝布包袱,抖开一角儿给我们看。

“瞅瞅!皮夹克!这包袱里清一色儿的潮流儿!没看出来吧,就这东西,到这俄罗斯往里再走走,那一件卖个六七百没毛病,嘿嘿嘿!来,吃吃,先吃着,垫垫肚子咱再唠!要不等会儿这面条子泡囔了就他妈瞎了。” 这主儿说起话来神采飞扬,嘚嘚嘚嘚连得这个紧,别人想插话都难,他把盖在碗上的书本掀了扔到一边儿,在桌子上墩了墩筷子,吸溜吸溜的吃起面条来,才算消停了一会儿。

“哎,我说兄弟,你叫我们仨来……有事?”二土匪三下五除二,几筷头子就造光了一碗面条,汤儿也喝了个溜干净,抿了抿嘴问万金油。

“嗨!不忙,不忙,这不他乡遇故知么,什么事儿不事儿的,看见你们仨觉得亲近,没啥!” 万金油用筷子尖儿挑起面里一小块橙黄的脱水鸡蛋块丢到嘴里。

“不,还烦劳兄弟给个明白,俺们爷儿几个,向来是无功不受禄,你这三碗面在我们仨这块儿,值着千金万金,不过话也是先讲在头里的好,免得大家伙不好处么不是?” 霍老拐拿两根手指敲了敲碗边儿说。

“哈哈,好,既然几位爷们儿爽快,我也不掖着藏着,对你们仨,我是没啥坏心,这个咱先说好喽,我肯定不能憋着啥花活害咱自己人。不过我接你们仨来,也确实能有点儿事儿,我瞅着你们到这儿……也是有啥大事儿要办的对不?” 万金油的眼睛里冒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我们来是有事儿的,不过……这个现在还不太方便说!你先说说你想要干啥吧。” 我不太喜欢跟这样油滑的人接触,累。

“这小兄弟儿有意思,哈哈,明白,咱都明白,我不问你们的,我先说说我的。我啊,其实是遇上事儿潜在这儿了,咱是从国内往这边儿捣腾东西做买卖的,刚才这我也说了,哎,其实就是倒爷儿!听过吧?搁老早两年前吧,我就干这行儿了,嘿!这买卖好干!钱多!不过这两年不好整了,查的紧啦我跟你说。特别是这去年根儿上,这老毛子的地界儿他妈这个乱啊,各式各样的兵窜来窜去,闹腾的这不最后苏联都解了体,叫俄罗斯了。我这刚倒腾进来的两大批货啊,刚进来,手底下的伙计沿着铁道撒出去没两拨儿,全他妈在车上就给扣了,赔老了钱了!”

万金油说到这,啪啪的拍了拍身后的那两个布包袱,重重的叹了口气,稳了稳才接着说:“这幸亏啊,咱这条儿道上走的时间长了,有经验,我自己没耍单蹦儿去出货,要不然就这点家底儿也全他妈得搭进去。眼下这不是,守着这金山银山倒腾不出去呢么!现在这局势我给你们说,这一个人儿不好使!我寻思着,咱都同胞,在这儿遇见了,也是投缘,怎么样,你们要是现在还得闲儿,陪兄弟走一趟?”

我们三个人听了他的一席话,不知道中间有多大水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陷人的坑,互相看了看,没作声。

“嗨!没啥可为难的,这活儿他妈的好干,就这几包货,咱四个人一人分点,带身上,跟我一路儿捎到Соловьевск,啊,对,咱中国话叫个索洛维约夫斯克,到那儿就算完活儿!钱少不了你们的!” 万金油把大腿一拍,带着豪气说,俨然好像这会儿不是在个脏乱的破仓库里,而是哪个高档老板办公室里的模样。

“怎么样?跟兄弟干上一票?嗨!没事儿!” 见我们还是不放声,他又紧着描画,“别看哥们儿现在混得有点寒碜人,要不是这货压着倒不了手,我还犯得着像刚才在街上那样儿……啊?是不是?那都是小手段,没招儿了才用用,对付两小钱花花而已。我跟你说啊,等咱这货一出……” 啪的一声,他两个巴掌拍在一起,“有的是票子!农奴分分钟翻身做主人!”

“哥哥,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斯克,离雅库茨克有多远?” 我伸手打断了他的演讲。

“你们哥儿几个要去雅库茨克?哎呀,知道知道,Якутск嘛!太知道了,不远不远,咱正好顺路!这不就妥了,你们几个跟我一路儿走,把货给我帮着捎到索洛维约夫斯克,到了那儿,我一准儿给钱给东西,找车送你们上雅库茨克!怎么样?讲究吧,嘿!我跟您几位说,到了那地界儿,兄弟我门儿清!没问题啊!”

我看了看他这小屋子里堆得破烂旧书,说:“这些书也是你囤的货?里边有地图没有?”

“嗨呀!要啥地图啊,兄弟我就他妈的是俄国活地图,你就信我吧!没错儿!这些老破本子,都是他妈的前边那书店顶账给我的,不瞒你们啊,咱在这道儿上混了好几年了,在这当地也是有产业的,那书店,看见没?还有这小仓库儿,这都是咱哥们儿的资产。那看书店的俄国老头儿,穷的叮当乱响啊,租金都给我交不起,把这些破烂儿怼给我,擦屁股我都嫌硌得慌。只是咱做人得低调,我不爱声张,也就这么地了,说实在的,咱也不差他这仨瓜俩枣儿的,你们说对不对呢?哎~就这么回事儿!” 

万金油说完,把桌子上的竹筷子抄起一根儿来,“啪”的掰成两截儿,拿起一头儿的毛毛刺儿抠了抠牙缝儿,也不知道吃碗方便面有啥是能把他那大牙缝子塞了的。

“不用地图,不用地图,那用不着啊你看看。信兄弟我的!行!就这么地了,好不?” 见我张嘴还要说啥,他抢先连连摆手打断了我。“抽烟不?几位。哎!这就对了,来来,我给点上!哎!对嘛!”

“我跟你说啊,这在俄国做生意……”

在那往后,他的嘴一直没闲过,天南海北的说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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