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夏天的故事
那个夏天,我瘸了。我,一个小小孩,欢快地走在路上,自己没发现问题,邻居们会“啧啧”惋惜,“多好的孩子呀,怎么就瘸了呢!”
我低下头看自己腿和脚,和原来并无两样,再看母亲脸色,沉重得厉害,我知道:这是个问题了,跟着也难过起来。
母亲拉我去找村东头乡村医生木子,让我在他面前来回走给他看,“你看看,这该怎么办,自从上次你给她打了屁股针,她这腿就一天天地瘸起来了。难道就成个瘸子了吗?”她流着泪。
我记得木子长的很干净,应该和我大哥哥差不多大,十八九岁的样子,老是穿件白衬衣,脸上一付温和表情,我觉得他很亲切。看到母亲责问他,我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向着我蹲了下来,平视我的脸,问了我几句话,然后抱起我来,转向母亲,“婶,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他们两个人还说了一大会儿话,说得啥,我已记不清楚,只记的在木子清爽怀抱里,有友谊的感觉,我把他当成了我的大朋友。
走的时候,他送我们到他家大门外,母亲拉着我,我忍不住回头看他,他笑着向我挥手,“你在家别乱跑,等我去看你呀!”
“好”,我欢快地回答
后来的时光,我真的被母亲圈在家里不许出去。每天在院子里的石磨盘上捡石子,水井边上摇辘轳,给每只小鸡,小鸭取名字,陪他们说说话。这样的日子,反而是木子每天到来,成为我最盼望的事。
木子会带着他的小包包,清清爽爽地从我家大门走进来。他往往一进大门,就看到在院子里玩耍的我,直奔我走来,躬下身,轻轻拥着我,“咱们进屋吧。”
我会顺从地被他牵着走进我家堂屋里,在堂屋里饭桌前长矮凳上坐下。看木子蹲在我面前,把他的小包包打开,里面排得满满得粗细不等银针。他把小包包摊开在我坐的长矮凳的一侧,仰着头问我过得怎么样,然后把我那只瘸腿的人造棉布薄薄裤子轻轻挽上去,露出细细小腿。
他拿出银针,一边和我说着话,一边在小腿上不断施针,不一会儿,我小腿就像刺猬一样了,我觉得挺好玩。
事后,他会用块热毛巾,在小腿上暖和和地捂上一会儿,我的腿,在那个夏天,就这样得到了特别关注。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啦。我也记不清这种日子到底是过了多久。后来,木子不再来我家了,我又能和小朋友一起出去玩耍了,走在路上,没有人再注意说我的腿了。
那个夏天,我留下最清晰记忆的就是木子那张清爽微笑的脸,伴随着乡村蜿蜒小道,听蝉鸣蛙叫,看风动树梢,及穿着人造棉花衣花裤的小小个头不知疲倦地奔跑。
跑着跑着,也就大了。离开乡村已经多年,在某个回乡时刻,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这件事,就问母亲: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瘸过,被长时间针灸的事。
“怎么不记得呀,没想到木子真是上心,自己学针灸,愣是把你给针好了,他后来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出了事故,被人打了一顿。再后来条件都好了,大家都去医院,不大找他,说他是江湖郎中。”
我有点呆住了:那个温暖笑容现在是不是已经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