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得了抑郁症，你一辈子完蛋了！”

【说在前面】

多难兴邦，汶川加油。

母亲节快乐。

【正文】

听说，我和我妈是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每年的母亲节，我都要为送什么礼物头疼。

每到这一天，我都觉得我和我妈不是母女，而是婆媳，不然她何苦这样对我苦苦为难？

无论我送的是什么，从小时候的贺卡、胸针、头夹，到长大的衣服、项链、包包，都逃不过我妈的一番羞辱。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50年代和90年代这40年，人们的审美发生了沧桑巨变。而我妈和我就是证明这一点的优秀代表。

我俩对“美”的看法，随着白云苍狗，始终跨不过两代人的鸿沟。我妈审美眼光的随机性、跳跃性，已经完全打击了我送礼的信心。

图片均来源于：花瓣

我觉得素雅的东西，她会说：“这么暗！死气沉沉！跟家里死了人似的！”

我觉得明亮的东西，她会说：“这么艳！招摇过市！跟婊子去上班一样！”

我觉得很有艺术感的装饰品，她会说：“这东西又难看！又占地方！一点实用性都没有！买来干什么的？装饰的吗？！”

我怼她：“装饰品不用来装饰，难道你还期望它擦桌拖地做饭洗马桶？你洗澡的时候顺便给你揉揉肩吗？”

终于有一年，我殚精竭虑、苦思冥想，考量了外型、空间、实用等等要素，买了一个小型电饭煲快马加鞭地寄回了家。

结果，因为快递的粗鲁，电饭煲摔了个粉碎，还没上场，就英勇“就义”了。这又被我妈抓住了把柄，她坚称我又送了一堆垃圾。

我惊觉，在我妈的眼里，世界上所有东西的分类原来是这样的：

【好看的，和我送的】；

【有用的，和我送的】；

【该买的，和我送的】。

因为买什么都讨不得她的开心，我对送礼物这件事，就看得非常云淡风轻了。就像每年完成一个任务和仪式，办完就好了，结果是一点都不用期待的。

不得不说，我妈真的是一个非常难以取悦的女人。似乎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开心。

在我印象中，我妈难得满面春风地挂满笑容，只有这么寥寥三次。

一次，是因为我考进了所有中考生梦寐以求的重点高中。

她在我家小区每天走得昂首挺胸，看见谁都挂着一副“你快问我女儿中考成绩呀！！”的表情，雄赳赳气昂昂得像一只战斗力满格的公鸡。

还有一次，是我在家里削苹果，正搞得一塌糊涂，她开门回来，我正为即将要挨骂而瑟瑟发抖的时候，我妈喜气洋洋地过来帮我削完，笑呵呵地跟我对半一分，美滋滋地跟我炫耀晚上的麻将她赚了200块。

最后一次，是我因为重度抑郁住院时，她陪我在走廊散步，走着走着就和病友家属凑成了一堆，笑意盈盈又装神弄鬼地讨论起医院里的各色八卦，包括我妈的几个阿姨说得满脸通红，激动万分。

此外，我妈在家里，永远都是一副别人欠了她钱的样子。

从她的表情看出，我大概欠了她10万，我哥欠了她100万，而我爸，欠了她一整个地球。

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家庭系统中，勤劳这种品质很难感染其他人，但是懒惰就能跟病毒似的快速传染。

我、我哥、我爸懒得一脉相承，如出一辙。我们仨永远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女，所有家务都不肯染指。

但这实在怪不得我们，我妈的洁癖摧毁了她对我们的信任，无论我们帮她洗碗也好，拖地也好，晒衣服也好，她一定会不辞辛劳地二次返工，再做一次。此等执着，让我们仨望洋兴叹。

有时，看到我妈洁癖发作，疯狂擦洗东西，我们都不忍心看。于是，我们便都不看了。

但正因为如此，我妈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连蟑螂都不太好意思露面。我一度怀疑，那些灰尘看到我妈，都得绕着飘。

但长年累月的辛劳，的确折损了她的精力和元气，助长了她满腔满腹的怨气。

一度，我老觉得我妈看轻我，特别是我在抱怨着自己因为各种原因导致自身贫穷时，她会毫不客气地揭露：“就算没有这些原因，你也还是会穷的。”

但有时，我又觉得我妈又非常高看我，特别是当我谈恋爱时，她老是一副谁都配不上我的样子，好像未来我是要做国家主席的人似的。

总之，对于我妈的阴郁甚至偶尔的刻薄，我们能做的，就是体谅她的辛苦，感恩她的付出。

后来抑郁发作，很长一段时间，我妈比我更愁眉苦脸。当隐瞒了近两月后，在一次只有我们俩的餐桌上，我绝望地说：“妈，其实我得的，是抑郁症......妈妈，我真的...好难受......”

我妈放下筷子，一如既往地嘲讽：“抑郁症？那你这辈子真是完蛋了！”

我妈太心疼我了，心疼到只能用责备来掩饰自己所有的情绪。

这是我妈对待我一贯的处理方式，然而，转折出现在我住院以后。这一点，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的。

一次闲谈中，我闺蜜跟我谈及了我在病院里的第一次发作，当我在大厅撕心裂肺地嘶吼的时候，她向我告知了我妈说的一句话。

我问是什么？她说：“她说，女儿啊你别这样！看到你这样妈妈心都碎了！我认识你妈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你妈说这样的软话，当时触动得不得了。”

我拿手指抠着墙壁，说“是吗？”心里惊涛骇浪。

【我想，我妈的心，一定是真实地破碎了。那个严厉、莽撞、粗拙的中年妇女，一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切切实实地崩溃过。】

而那段患病时光，温柔了她整个性情。她死撑着没有倒下，轻声细语，蹑手蹑脚，心平气和，甚至都能让我想到“温润如玉”这四个字了。

都说“为母则刚”，但我反而觉得，做我母亲以后，我妈委实变得软弱了。

我像长在她心脏上一样，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牵肠挂肚，每分每秒都搅得她提心吊胆。

我这才明白，【女人在成为母亲之前，永远都是女人；而成了母亲之后，也永远成了母亲】。

从“女人”到“女马”，是心甘情愿地给予，是卑躬屈膝地奉献，是不顾一切、不求回报地付出。

今日母亲节，在这样的日子，及之后千千万万的日子，惟愿天下儿女平安喜乐，愿天下母亲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