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知夏至（8）

李医生端来一杯水，递与她，说道：“冷校长，你也不必这样自责。我相信，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成毅的病情已经有所改观，你要有耐心，你们母子一定能再度和好如初的。”

“还会有这样的时候吗？”冷香凝喃喃地说道。

“会的。”李医生坚定地点点头。

冷香凝勉强一笑，露出惨白的笑容，道别后起身缓缓离去。

躲在里间的小护士燕儿探出头来，李医生拍着她的肩膀道：“好你个燕儿，做事时找不到你，病人走了就跑出来！”

“李医生，”燕儿调皮地吐着舌头，“看到冷校长我就害怕，你就饶了我吧！”

燕儿从前是冷香凝学校的学生，被冷校长历来雷厉风行的严厉作风震慑得服服帖帖。

“她就那么可怕？”李医生随口问道，转身整理自己的文件器械。

“可不是吗。你不知道她训人的样子有多吓人，什么都要求完美，我们就一普通孩子那有那么高的要求，家长都不强求，她却一定要我们做全市最优秀的学生。”

“我们呀，都怕她怕得要死，不过最可怜的还是成毅，在学校受她管，回家还逃不掉。我原来听说，成毅被逼出了精神分裂，总是幻想不存在的东西，还以为是传闻，没想到还真是……”燕儿到底年纪轻，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

“燕儿，不要利用职务的便利随便谈论病人的隐私！”李医生见燕儿如此不知收敛，终于呵斥起来。

“我知道了。”燕儿自知失言，吐吐舌头，赶紧低头工作。

李医生立在门廊处，望着冷校长瘦削地身影不再似往日的挺拔，不由得回想起初次见她时的光景：冷推开门，从光亮中优雅地走过来，在还是小女孩的李晚身边蹲下，她说道：“孩子，别怕，有我在你就只管来上学。”

大大咧咧的燕儿当然明白，李晚之所以在面对成毅的治疗如此艰难几乎所有人都说要放弃的时候的依旧坚持为他治疗，正是因为李晚也是冷校长救助的孤儿之一，同肖芳正是同一批，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冷校长一家才如此信任她。因此，燕儿才会一直心甘情愿做李晚的助手。

肖芳决定嫁给成毅前，李晚曾苦劝过，成毅的精神状态反反复复，根本做不得良人。可肖芳义无反顾，她说：“别说他是成毅，是与我同窗数载互生过情愫的男生，就算他不是，仅仅是冷校长的儿子，我也会嫁给他。我这一生都是冷校长给的，就算将一生再补偿给她也是值得的。”

肖芳的话令李晚汗颜，也更怜悯冷校长。冷校长本人是孤女，成年后又婚姻不幸，可偏偏还将一生心血投注于办学救助。她清冷孤傲如她的姓名，她对所有人都温和可亲，唯独严苛了自己的儿子，酿成了此时的悲剧。

李晚抽回思绪再将目光移向门外，瞬间被被一种温暖的情感击中。这一幕实在是太温馨了。成毅一家走到一楼的大厅处，凯凯正围着爸妈转圈圈撒娇，一家人乐作一团。冷香凝站在三楼护栏后凭栏而望，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晚的眼角也忍不住渗出了泪水，燕儿跟在后面抹眼泪，这几年太不容易了，没想到在大家几乎都不抱希望的时候出现了转机。

“李医生，你看……”燕儿忍不住欢乐地叫唤起来。

“嘘，我们别打扰冷校长。明天就是夏至，这一年已然过了一半，往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李晚浅笑着，拉住燕儿，轻掩上了门。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