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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旅途,杂谈

2019-01-28  本文已影响40人  花衣笛手

“生活本身不一定是修行,但如果你能把生命一点一滴的经验,不管顺境,逆境,都用于巩固你的认知观念,这就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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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那时,低年级的学生们匆忙备考,我们也在为项目答辩的事焦头烂额。我原已买了一张通往家乡的机票,却也不得不因为答辩时间延后而改变我的行程。

罢了,我就做火车吧。

一提到火车,双脚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我总共有过两次坐火车的经历。

在我的印象里,火车总是伴随着永不停歇的噪音和时断时续的颠簸,各种难闻的气味混在一起。虽然我并不是很抗拒和这些人共处一室,但心里还是没由来地升起一股厌恶的情绪。

“春运”一词第一次出现在《人民日报》上还是在八十年代,那个时候开始,新的经济政策打破了“圈地为牢”的旧体制,中国农民像出山的虎,涌到有工可做、有钱可赚的富庶之地去。毫无疑问,火车便成了民工潮的最明晰的见证。浪潮所及,全国没有一条铁路轻松。而我一直都是以知识分子自诩,对于这些民工,向来都是有点不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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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的事情完成后,我只身来到人山人海的火车站。检票员机械化地递送着大家的身份证和票,时而呆滞,时而焦躁,不停地吆喝着后面的旅客。

人们小心翼翼地拖着旅行箱,手中却紧紧攥着火车票,生怕一阵风急急吹过,带走了他们踏上回家旅途的唯一凭证。

上了火车,我原以为会跟几个黝黑的抠脚大汉住在一块,但事情比我想象得要好一点。我在这之前一直忽略了也有贫困的学生不愿选择高铁飞机这样的出行方式这一问题,但现在看来,这样的学生的确很多。和我同一隔间的是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家境一定不富裕。灰暗的光腿神器下套着的是一双发白的运动鞋,衣服上镶着的是廉价的塑料钻石。一个女生费力地把硕大的箱子塞在狭小的床下,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霎时又胆小地缩回了目光,站起身来杵在栏杆一侧。

火车发动了,人们或站着,或坐上床上,低着头捣鼓手机,无一都连着一个厚实的充电宝,他们似乎为这长途旅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也不例外,打开上车前买的零食袋子,大快朵颐。

起初我还担心我吃东西的声音会不会打扰到周围的人,但随即我就释然了。隔壁是个时刻酝酿着吐痰的赤膊大叔,除了铁轨的金属声和他频率极高的喉部扩张声,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在这样的车厢里,5米比外面的500米还要漫长。有时候,硬座车厢的人们,端着印有“康师傅”字样的泡面碗,经历十分钟的厮杀才接到的一杯热水。

车走走停停,到了饭点,列车员推着一辆摇摇晃晃的小车从过道中穿过,嘴里嘟囔着,手中五颜六色的钞票不停地挥舞着,一心只想将那廉价却昂贵的盒饭兜售出去。我只好带上耳机,仍由音乐把我淹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与这个嘈杂的世界分隔开来。

夜晚,一个住在上铺的姑娘爬上了楼梯,钻进了狭小的床铺。在这之前的几个小时,她一直都是站着的,没有要求坐在我的床上,甚至一言不发。她似乎很害怕与我四目相对,每次我看过去想通过眼神授意她坐下的时候,她却又惊慌地逃开。

我有点厌烦这种不解风情的性格。我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黑色的鼹鼠,上蹿下跳。

期间,我烟瘾犯了,于是站起身来走到车厢连接处,点燃了一只香烟。我身旁蹲了一个漆黑的老头,抱着一只褪色的水烟袋,咕噜咕噜地吸着。他抬起头来朝我一笑,黑色的牙齿暴露无遗,脸上的沟里全是污垢,我连忙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从他嘴里飘出的烟雾和我的混在一起,共同从火车缝隙中钻出。这一幕使我忽感不适,这个猥琐的老头像极了一个偷儿,像极了一个畏罪的逃犯,我瞬间丢下手中的烟头,忙不迟疑地奔向我的床铺,唰地揭开我的枕头。

还好,我的耳机和充电宝还在。

旁边的人都看向了我,眼中满是不解。但又立马把头扭朝一边,装作没看到我的异常举动。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特别像在说:“我们是陌生人,不好问话的”。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脏。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从我肺里呼出的烟味散发出来,玷污了这方土地上纯净的空气。直到憋得面红耳赤,血管扩张,才肯罢休。

下了火车,我和所有一心回家的旅客一样,在站前四处眺望。期间不乏有拉客的黑车司机,操着生涩的普通话问我去哪呀,要不要稍你一段?但他们见我似乎没有摘下耳机的意思,便一边嘴里嘀咕着一边走开了。

昆明的白天很暖和,缺点就是风太大了。

我走进一家小店,点了一碗饵丝。每年只有临近春节放假回家的时候,我才能尝到特产的味道。我有点迫不及待,口水咽下去了又分泌出来:

“整给我碗饵丝吃吃,辣子多盛跌!”

食物做出来的时候,我很失望。红色的油覆盖了整个碗面,面都粘在一块了,这与我记忆中的美好大相径庭。我有点生气了,呼喝着店员。一个年纪与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匆忙迎上来,油腻的围裙披在身前,脸上全是未愈的痘坑,手机还拿着一本账簿,蓝色的圆珠笔字迹都快把纸给压透了。

我让她把我的面重新盛一碗,与此同时心里已经做好了和她争论不休的准备。可她却并没有跟我想象的一样,只是唯唯诺诺地应着,端着面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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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的旅途终于结束了。”回到家中,我这样告诉自己。端着温润的咖啡,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似乎所有旅途的奔波困顿都烟消云散了。

直到前晚,我和一年未见的知己畅谈。从学校风波聊到人生未来,从喝酒划拳到怡情小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觉得我们都是即将展开翅膀飞向大海的鸥,在硕士和高薪职业中权衡抉择,唯一的烦恼就是将来要在哪个城市定居未有答案。

话题慢慢地聊透了,气氛也变得安静下来。为了打破这僵局,我叙述起了我坐火车回来的经历。从那个沉默寡言的女生一直讲到青涩的学生店员,我都是眉飞色舞,自认为描述得极其逼真,嘴里的泡沫星子都飞到天上了。

从我一个人沾沾自喜到表演结束时,我的同伴一直都是一个表情。他皱着眉,似乎很不解,嘴张开到一半又闭上了,又张开又想说点什么,又止住了,最终只是尴尬地笑笑。

他的眼里掺杂了一些我之前没有见过的元素,眼波流转,似乎在告诫着我什么。那个感觉,就像是一副即将完成的,色彩斑澜的画作突然被揉成一团,所有的颜料都混在一块,黏在一起,变得污浊。

“你怎么这么优越?”

我看着他眼中映射着的我自己,就像在看一只黑色的鼹鼠,上蹿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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