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流年·花殇（149）

李瑞晶假期结束，回到北京，回到学校。在汇报假期生活情况的班会上，李瑞晶感慨地说出了自己帮哥嫂夺回亲生女儿，却也使得哥嫂背负了巨额债务的事情。

李瑞晶只是单纯地分享自己的假期生活，说出了自己的感想，却没有想到在同学中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班级委员会的同学们商量决定，在同学中间发起一个小型募捐活动，为李家的哥嫂早日偿还救女儿的债务贡献力量。

在绝大多数同学都没有工资收入的情况下，大家可以说是省吃俭用，纷纷捐献出一元、两元钱。班委会把钱汇集起来，让李瑞晶寄回家，寄给她的四哥四嫂。

李瑞晶接过班长强势递到她手里的钱，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知道这些钱不在于多少，都是同学们关心爱护的拳拳赤子之心。

李瑞晶满怀激动的心情，给李瑞晔和翟裕玲写了一封激情澎湃的信，同时寄去了同学们捐献的所有钱款和自己所有的现钱。

李鸣岐听说了此事，摸着花白的胡须，久久地望着窗外，沉吟不语。王桂枝则擦着眼泪，欣慰地说：“看来老闺女在外面还真是挺得人心的呢。”

按照入学前的约定，李瑞晶大学毕业之后，必须回总政文化部工作。在她毕业前夕，总政文化部的领导提供了几个工作单位让她自己选择：文化部机关、八一电影制片厂下属的译制片厂和总政文化部下属的外文出版社。

李瑞晶不想再回到总政文化部机关工作了，想换一个环境，多学点东西。虽然当年一起参军的老乡已经成了八一厂的著名演员，李瑞晶也不打算去明星、演员云集的电影制片厂。她最终选择了外文出版社，并且提前向出版社报到了。

为了避免将来两地分居，李瑞晶向总政文化部领导提出请求，询问是否可以把苏醒调动到北京？

文化部领导对苏醒记忆犹新，觉得他是个人才。部领导很乐意把苏醒调动到总政，并且提出，如果他不愿意到文化部工作，可以去总政宣传部。总之，到处缺人，求才若渴。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李瑞晶和苏醒必须是夫妻关系，才能名正言顺地调动。

为此，李瑞晶和苏醒比他们预计在李瑞晶大学毕业时结婚的时间提前结婚了。

在那个年代，两个革命军人的结婚过程非常简单。简单到李瑞晶终身难忘每一个细节。

李瑞晶利用假期，乘了几天几夜的火车，从北京来到位于中国最南端的都市。在此之前，李瑞晶也曾利用假期，来看望过一次苏醒。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交往，多数是通过书信往来。彼此之间真正见面、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好在那个年代的人多数是淳朴善良，诚实可靠的，凭着极有限的接触了解，就可以托付终身。

李瑞晶这个地道的东北姑娘，第一次千里迢迢奔赴南方，完全是因为爱情的缘故。她头一次来到这个南方都市的时候，还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当时，苏醒安排李瑞晶住在部队招待所里，他有空就带着李瑞晶去看看这个与北方城市完全不同的岭南风貌。当然，也必不可少地要带她去品尝当地的美食。

听到苏醒一大早就说带自己去喝茶，李瑞晶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醒。她心里想着，你连早饭都没有带我去吃，喝啥茶呢？岂不是要越喝越饿呀？

苏醒对李瑞晶的不满视而不见，但笑不语。等李瑞晶无奈地垂下视线，自我安慰道：“好吧，客随主便。”他微笑着率先走了出去。

两个身穿军装的青年男女，漫步走进了当地著名的酒楼。李瑞晶好奇地看着人声鼎沸的大厅，耳边全是完全听不懂的声音在高谈阔论，感觉像是到了另外一个国度。

他们俩在餐桌旁坐下，苏醒用当地方言对服务员说了一句什么之后，服务员开始流水般地往桌子上放东西。

李瑞晶开始看着那些小碗、小碟子，小小的蒸笼，里面装着一点点食物，心里很是诧异。她暗自腹诽着，南方人真是胃口小啊，这么一口东西怎么吃得饱？

等到她开始吃着那些从来没有吃过的食物，一碟又一碟，一碗又一碗，小蒸笼也摞了一叠，李瑞晶有点儿不安了。她感觉吃得太饱了，可是服务员还在不停地上菜，这可怎么办？

李瑞晶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地问苏醒：“你点了多少菜呀？他们怎么一直在上菜，都吃不下了。”她很想说的是，会不会太浪费了呀？

苏醒气定神闲地慢慢吃着东西，听到李瑞晶的问话，他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微笑地问道：“你吃饱了吗？”

李瑞晶赶忙连连点头，一个劲儿地说：“吃饱了，吃饱了，早就吃饱了。”她没好意思说出来，其实已经吃撑了。

苏醒笑着对李瑞晶说：“你吃饱了，他们就不会再上了。”然后，他招来服务员，结账。

李瑞晶听到苏醒的说法，有些哭笑不得。她心想着，如果知道我吃饱了就不上菜，那我何必把自己撑得要命。等下让人笑话我这北方姑娘太能吃了。

李瑞晶后来才知道，所谓喝茶，是典型的岭南人早餐的一种习惯。她听说，苏醒当初确实曾经暗自为她的食量而惊叹，想着她小小的个子，这么能吃，还不胖。李瑞晶感到冤枉极了！

这一回，李瑞晶独自一人，揣着总政文化部开具的结婚登记介绍信，拎着小皮箱，千里迢迢来到南方都市，准备和苏醒结婚。

苏醒很高兴地把李瑞晶接到了他的住处，颇为兴奋地对李瑞晶说，他已经置办了结婚用品。李瑞晶一听，高兴得忘记了长途旅行的疲劳，着急地要看看苏醒置办了啥用品。

李瑞晶看到苏醒兴冲冲拿出来的东西时，心里的感受难以言喻。

苏醒首先拿出来一个大红色的搪瓷脸盆，充满了喜庆的味道。李瑞晶看着心里有点欣喜。脸盆里是一条崭新的毛巾，李瑞晶以为苏醒拿漏了，怎么会只有一条毛巾？

结果她最终发现，苏醒确实只买了一条新毛巾、一个新枕头，一套新被子。用苏醒的话来说，给李瑞晶这个新娘子用新的，他自己就用现在用着的就好。

许多年以后，回想起这段往事，李瑞晶不禁感叹，苏醒一直都不是很在意金钱的人，对亲人尤其慷慨大方。不知为何在结婚用品上却只各买了一件，单数？冥冥之中，这也许就是不祥之兆。

趁着周六晚上，苏醒买了几斤糖果，一些花生，瓜子，把亲近的战友们都请到他的宿舍里。大家聚在一起，以茶代酒，热热闹闹地乐呵一场，就算是把婚礼给办了。

在简而又简的婚礼上，年轻的军人们起哄，让新郎新娘合唱一首歌。苏醒和李瑞晶毫无准备，大眼瞪小眼，呆楞了好一阵子，居然听从大家的建议，没有唱那些铿锵有力的革命歌曲，唱了一首《何日君再来》！

虽然两人只是勉为其难地唱了一半，但是，婚礼上唱这样的歌，事后，很多年以后，想想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也不知道提议唱这首歌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假期结束了，完成了人生大事的李瑞晶和新婚的丈夫依依惜别，踏上了北去的火车。她心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期待着和苏醒在北京相聚，建立自己的小家庭，开始崭新的生活。

李瑞晶满怀希望地回到北京不久，苏醒和他的直属首长们奉军委的命令，也踏上了北去北京的火车。他们这次是要抽调精英，到远离大城市的地方，筹办步兵学校。这一行人是到北京，向中央领导当面汇报最初的准备工作。

在火车的软卧车厢里，苏醒的领导，眼下的正副司令员和政委，将来的正副校长和政委，特意交待苏醒，要做好李瑞晶的工作，让她和苏醒一起去即将成立的步兵学校工作。

副司令员和苏醒开玩笑地说：“这要看看你小子的魅力够不够大了。如果你魅力十足，你爱人听你的，咱学校就多了一个大学生了。哈哈。”

司令员粗声大气地说：“男人嘛，就是要有魄力，在家里要说了算，不能听老娘们的。都说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女人就是应该跟着自己的男人走呀。”

政委在一旁微微一笑，低声对苏醒说：“过来，我教你一招，保管最后你爱人一定会听你的。”说着，他附在苏醒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话。

苏醒听了政委的悄悄话，惊讶地睁大眼睛。他有些踟蹰地说：“这样，这样不大合适吧？”

政委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嘴上轻描淡写地说：“非常情况用非常手段，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就行了。”

苏醒对首长们的态度和说法非常不适应。他印象中的各位首长不是这么大男子主义，或者不尊重女性意见，或者玩弄手段的人。他以为，这是首长们私下里的谈话，比较随意，根本没有想到背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