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穷

一

那年，因为领导总是给我们新来的员工小鞋穿，而我也看不惯他对上点头哈腰，对下颐指气使的嘴脸，一怒之下，辞职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就有点后悔了，毕竟这份工作，薪水还可以，虽然累了点，但是，再找一份这样的工作也不容易，另外，我还担心小曼的埋怨，孩子刚刚两岁，她需要在家照顾，无法出去工作，况且，孩子的吃喝拉撒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事已至此，只有尽快的再找工作了。

我一进门，小曼就看见了我，当时，她送孩子去幼儿园刚回来。

“今天怎么回来怎么早啊？”当时，她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我没有打算瞒着她，就把实际情况给她说了。

我说的时候，看见她的脸就慢慢的晴转阴了。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有老婆孩子了，你怎么还那么冲动啊，好好的一份工作说辞就辞，你不为你着想，也应该为我们娘俩想想吧，”说着，就收拾东西。这是她的老习惯，只要我们一吵架，她就收拾东西回娘家。“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自己过吧！”

我过去一把拉住她，她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我，“走开！”

“你别弄这一套了，这次，我走！”我无奈的说。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可能我误会她了，也许这次她根本就没有想回娘家，只是单纯的收拾东西。

“本事大了，是不是，辞职了还长本事了，你看看人家谁谁，刚结婚多努力挣钱啊，这个社会，没钱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别吵了，我这就走！”现在，换我开始收拾东西了。

我以为她会过来劝阻我的，但是，她没有，而且还坐在沙发上唠叨不止。

“这次，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幸福吧！”我站在门口说。

她依然没有劝阻我。

“你走了，我娘俩更清净！”

我用力拉开门，“我要回来，我就是你孙子！”

说完，我摔门而去。

没有回头。

二

一个人背着包走在路上，我茫然了，哪里去呀？

一辆出租车在我旁边鸣笛，我看过去，司机降下车窗，“上车吗？”

“你去哪里？”

“你说去哪里进去哪里。”他停下来。

我钻了进去，“去附近的山上吧！”

“去散心？”

“嗯！”

一边交谈，司机就起步了。

我把头靠在靠背上，把眼睛一闭，拉我到哪里算哪里吧。

三

付了钱，司机走了。

我走进旁边一家菜馆里，要了一碗拉面，趁老板煮拉面的工夫，我连上他的网址，投递了几份简历，并且希望尽快有所回应。

我问老板，前面的大山叫什么山，老板笑说，哪里有名字啊，不过，上面风景却还不错，不过现在不是旅游季，游客少，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没事。我说。

下意识的看看手机，手机一动不动。

我开始爬山。

山路崎岖不平，很是费力，如果知道自己要爬山，我应该换双球鞋了。

爬到半途，我已经气喘吁吁了，看到周围还算平坦，我就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顺便看看周围的风景，其实，已经没有看风景的心情了，爬到这里，我就没有遇见一个人。

而且，天色渐晚了，美丽的斜阳就要沉入云海了。

可是，这个时候，小曼竟然也不打电话给我，那好，我也觉不会打电话给她。

抽了一支烟，我又继续向前走。

我想找个地方过夜。

可，天越暗，我越有走进荒山野岭的感觉。

真的有点怕了。

天黑了，浓浓的夜色将我包围。

我依在一棵树上休息，心想，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同时又有点后悔，自己一个人怎么想起来跑这里来了，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心里更生小曼的气了。

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狼叫声。

隐隐约约，好像又听见了脚步声。

但是，却看不见人。

我更加害怕了，坐在那里，一声不敢响。

但是，脚步却越来越近了。

——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她背着背篓，佝偻着身子向前走，每一步都很艰难。背篓里有什么枝叶伸了出来。

我感觉她对这里好像很熟。

就走进她，同她打听，附近可有住的地方。并且说明自己是来旅游的，并不是什么逃犯之类的。

她笑起来，打量我一下，就说跟着走吧。

星星已经出来了，月亮也出来了，虽然不是很圆，但，眼前不那么暗了。

艰难的走了一段路，隐约看见一间简陋的木屋。有晕黄的灯光透出来。

是两间，一里一外，

她放下背篓，冲躺在床上的一个人说话，“想我了没？”很轻松的声音。

“怎么会不想，怎么晚了，才回来，外面不安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很年轻。

她招呼我坐，又向那男人说明我的情况，那男人扭头看看我，没有说话，我猜，他肯定不欢迎我。

女子做好饭，就喂男人，并招呼我吃饭，其实，我真的饿了，也没有客气。

里间有一张床，她收拾一下，

而我却无法入眠，看看时间，十点多了，可是，小曼却依旧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更加不会打给她了。

有点热，也有蚊虫乱飞，我推门走了出去。

这才发现，外面有一个不规则石桌，旁边放着几块石头，就相当于櫈子了。

那个女子听见我出来，她也跟着出来了，提着茶壶，还有两个杯子。

原来，在办公室里我就有喝茶的习惯，只是突然住在她这里，而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她说，床上的人是她老公，得了奇怪的病，是一种看不好的病，因为给他治病，我们已经负债累累，但是，我不怕，只要还活着，就不怕还不上债，而他怕连累我，几次选择自杀，都被我救了，他不愿意见人，心理严重自卑，曾经许多次让我离开他，找个好人就嫁了吧，可是，毕竟我们夫妻一场，我又怎么舍得，我又怎么能忘记他曾经对我的好，他健康的时候，对我不离不弃，他生病了，我就会对他不离不弃。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垂着头，像是在流泪。

后来，他说，我不死了，咱离开村子吧，我问他去哪里，他想了想，就说去山里吧，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想见人。

因为生病，他很虚弱，原来还愿意走一走，现在，连走都不愿意走了，只愿意躺着，他说他浑身无力，人也消瘦了许多，有时候，脾气好，有时候脾气很坏，我知道，那是病折磨的，不怪他……前几天，他说，让我把他舍到山里，一个人回去，他不会怪我的，可是，我怎么能那样做，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夜很深了。

我躺在床上，仍然无法入眠。因为那个女子的话，我听完后想了许多许多。

我想好了，天一亮，我就回家。

四

在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偷偷的将二百块钱压到碗底下面。我辞别了这对夫妻，然后，下山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远离了大山，我打开手机，一看，有十多个未接电话，都是小曼打来的，可是，我却一个没有接到。连忙打回去，她焦急的说：“你去哪里了呀？”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打了许多电话，提示你不在服务区。”

“我，我这就回家了。”我说。

“那，那你就是孙子了！”说完，她噗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