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无戒学堂】香樟花开 老鹿

2019-05-07  本文已影响0人  老鹿浙江杭州

暮春的香樟,有场盛大的花事。

每年大约4月中旬,犹如针尖一般的丝丝芳香,开始在春天的风里游走,偶然被你嗅觉良好的鼻尖捕捉,不由一阵惊喜:

哪来的花香?

左顾右盼,没有花开啊!

你抬头,看见人行道旁或是庭院里随时给你庇佑的高大香樟,不由会心一笑,原来是香樟花开了!

驻足仰头,像拍电影“摇”的镜头,一一扫过粗黑分叉的枝丫、绿意葱笼的树叶,还是找不到花呀。

你换个角度,在树身之外,看到树叶顶端、与天相接的地方,高出一层朦胧的轻纱似的白雾——细碎米白色的小小花朵,团团簇簇,紧密排列。可还是看不清楚花朵的形状。

终于找到一棵有枝丫低挂下来的香樟树。眼前的小花,浅色细巧有六个花瓣,鹅黄色雄蕊点缀其上,像千万颗重重叠叠的小星星,散发出浓烈独特的香气光芒。

那天风雨之后,在大院子里看到一位大嫂的扫帚下,拢起一大堆黄褐色香樟花魂,手指撮起一簇,余香浓浓,要是晴天干燥的话可以做成香囊呢。大嫂却跟我说:“今年脸上都红、都痛呢,从没有过的事,大约花粉过敏了。”

香樟花也有花粉啊,也是第一次听说。

香樟的香非同一般,不仅花香,连树叶、结下的果果,整棵树以至树根树蔀头都香。

腊月寒冬,裹紧大衣匆匆走在人行道上,地上密布黑黑小小的省略号,脚踩其上,咔咔作响,一股清雅悠远的香味倏然而至,那是香樟花结的果子终于掉下来了。

小时候,并不去在意春天的花开,只是在地上落满果子的时候捡来作玩具,男孩子则用来作弹弓子弹。这玩意儿并不像肥皂果、楝树果那样紧致坚固,黑黑的外皮容易碰破,滑滑黏黏,弄得满手黑,里面掉出来淡黄色像鱼眼睛一样的圆球,并不讨小孩欢心。

直到年岁渐长,不再热衷于事物外表的华丽炫目、轰轰烈烈,才注意起香樟花开这样小而日常的细节来,才惊觉原来香樟花的芳香是那样的绵密悠长,深情款款,像不经意走过的日子。

每去乡村,总对那些保存着百年老屋、千年古树的村庄心存敬意和向往。爸妈那时为我刚从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的哥哥做柜子,不知去哪里“采”来不少香樟树蔀头,木匠师傅利用板材的天然纹理做成了一块块好看的拼花图案。

那个珍贵的书柜成了我家的“书香”之柜。我哥用一把亮晶晶的小锁锁住那些宝贝“字书”,上小学的我,特别爱看书,这些在村里爱书人手里传来传去翻得没了封皮的字书,让年少的我,受到文字的滋养和人类美好情感的熏陶。每有好书,哥总是隆重取出钥匙,从香柜取出书本。高考制度恢复以后,我家连续出了我哥、我和我妹三个文科大学生,想来香柜真有不可磨灭之功。

妈妈有只漆成红色的老式樟木箱,因为风霜岁月的侵袭,色泽已经斑驳,只是开箱取衣时那沉郁的馨香,像时光和爱酿就的佳酿,成了挥之不去的记忆。有年年底,我在区民间艺术家的年会上,抽奖得来一件李再根先生的工艺品——香樟木做成的木雕狗。正好妈妈属狗,我开心地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妈妈。

亲爱的妈妈离开我们去了天堂,无以慰藉的我将这只憨憨的、有着两只善良大眼睛的木雕狗带回身边,坐卧在我的书桌上,陪我读书,看我写字。累了倦了,我会摸摸它的脑袋,拉拉它耷拉着的长耳朵,拿额头顶顶它冰冰的鼻子。

当我起身离开书桌,瓶中鲜花代我与它相伴。当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摸摸它的长耳朵,顶顶它的鼻子,为它换上清水和鲜花。

静默的它,报我以一缕沉郁的馨香 ,像时光和爱蕴就的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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