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三十年河东我在河西等你》第一章——凯里
电影《路边野餐》剧照
壹——《凯里》
时间真是不经过，转眼现在已经是二零三五年了，离花甲之年虽然尚有一些时日，但这个年龄早已和年轻 挂不上边。很多生命中曾经放不下的事情现在都已经看开放下了。
生活开始变得云淡风轻。一个人经历多了以后整个人就变会变得相对比较安静，没事在家里看看书，浇浇花之类。生活虽平淡无奇，不过倒也终于可以做一些以前想做但没时间做的事情了。那天下午在书房没事又重新看了一遍贾樟柯执导的《山河故人》当影片中出现那个小孩背着大刀穿行在人流中的镜头时 ，不禁眼眶开始湿润起来……我又一次想起了一六年在大理遇到过的一个流浪歌手阿明。
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前的人和事慢慢在记忆中丢失或变得模糊，但唯有关于阿明的记忆还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记忆中。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加上当年他的不告而别，没有相互留下联系方式。对于他的记忆也如岩石上的浮土 被风慢慢一点一点吹去……
只记得那时他才二十岁，年轻纯粹。和我一样穷逼一个。 像很多流浪歌手一样喜欢留长发。时常因为各种原因陷入忧伤抑郁。他的嗓音跟李健超级像，以至于有时他在青旅唱歌时我都辨别不出是他播放李健的歌还是他自己在弹唱。如很多年轻时的文青一样，虽然清苦，但毕竟年轻，时常被一些神秘激情的东西和荷尔蒙驱动着，总是干一些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而自己还莫名被感动的事情。
这样想着想着以前的一切开始变得生动起来，我突然想去一趟他的家乡凯里看看，本来不是这个事情我也一直想去，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行。这次不能再犹豫了，不然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条件付诸行动了。
我买了火车票第二天一早就踏上了旅程……
贵州这个地方以前去别的地方时经常路过，但从没真正来过。只记得一路上除了山还是山，阿明那时也说过他们那里山清水秀，女人喜欢在河里洗头发之类。 对于凯里的认识也是从毕赣电影《路边野餐》开始有所了解，但这反而让我在火车上对凯里的想象多了一份神秘和期待！
下了火车刚走到出站口，就看到了车站广场聚集着一大堆骑摩的拉客的贵州青年，个个精瘦彪悍。倒也还算淳朴，跟我在电影里看到的差不多。
一个小伙骑车向我奔来
“老乡！到哪里去？打个摩的吧！”(贵州普通话，我想是为了便于和游客交流)
“哦，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来，就是想到凯里转转”
“凯里不大，但你到底要到哪个地方嘛！不然我骑车带着你到处转转？”
我犹豫了片刻说:
“你看过《路边野餐》吗？”
“当然了！我们这穷乡僻壤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导演咋能不知道呢！他的电影凯里人都看过，虽然有些看不懂。但他在我们这边可是个大导演嘞！”
小伙子越说越兴奋，脸开始胀的通红！
“现在交通工具都这么发达了，你怎么还骑摩托车载人呢？汽油摩托现在不是都取缔了吗？”
小伙子憨厚的笑了笑说“哎这你就不知道了！自从毕赣的电影火了以后 ，凯里的旅游市场被整个的带了起来，他和电影都成了凯里旅游的一张名片了！ ”
“怪不得呢”
“现在的城市人都喜欢怀旧，我们当地政府为打造旅游市场，凯里城内所有的一切都保留以前电影中的样子，电影中陈升唱《小茉莉》旁边那个广场还日夜不停播放他的电影呢”
“那你就带着我到处看看那些电影拍摄的取景地吧，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于是我就坐着这个贵州青的年摩托车瞎转了起来
一路上山路蜿蜒崎岖，云里雾里。特别是经过那些电影取景地时真的有一种魔幻的感觉，分不清是在电影里还是现实中。
一天下来几乎转尽了电影中的取景地，最后我让小伙子把我载到电影中广场附近的那个理发店。之所以到这里是因为当初看电影时对影片中的这个理发店和女主人印象很深刻，所以就想到这里多呆一会。
告别摩的青年后我就一个人走进了理发店。果然电影中的陈设被完美保留了下来，女主人不知道已经换了几个，但老板的穿戴打扮和发型都和电影中女主人一模一样。虽然旅游做起来以后凯里不可避免像丽江大理等国内其他网红旅游城市丢失了一点点本真。但凯里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实属不易！
在理发店呆了一会已经是黄昏，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了下来，白天在城里随便走走，晚上在客栈发发呆随便写一些东西。就这样几天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下午六七点的时候，我又走到了理发店，心想反正回去也没事，就进去理个发吧。
“老板，我理个发！”
“好！对了，你前几天是不是来过？！我有点眼熟”
“嗯，三天前来过！今天特意来理个发。觉得这里真的很不错，也很有感觉。”
“是吧！所有来过这里的客人都这么说呢！”
因为是旅游淡季，也没有其他客人，说完我就坐了下来一边理发一边回忆电影中的故事 ……
…………
“好了，我给你洗一下吧！”
我回过神来说“ 啊 好了！这么快！”
我站起身来走到洗头的地方坐下来，一边洗头一边又开始回忆。因为一切保留的过于完美，人在这个环境里很容易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我想这也是凯里旅游市场这么火爆的原因之一吧。
“阿明！你怎么来了？剪头啊！”
“嗯！一个月没来了，来剪个头！生意可以吧！”
“还行吧！现在是淡季，不过做生意不都这样嘛！”
虽然这个年纪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自己心绪有大的波动。但听到阿明着两个字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按着洗脸盆架侧着头打量着这个刚进门的贵州人 。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确定了是他
“你是阿明？！一六年的时候你是不是去过大理在那里酒吧驻唱过？”
…………
“你们认识啊！” 女老板插嘴说
“是的！我在那里做过歌手。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你是？我听着声音有点熟悉……”
我擦干了头发抬起头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你是沐尘！我们住过同一个青旅”
…………
我走向他，他也向我走来，彼此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由于太过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又或者有太多的话要说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阿明说 “我也是，都快二十年过去了……”
我在家里也憧憬过如果哪天还能遇到阿明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现在又久别重逢了，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毕竟快二十年过去了，彼此都经历了太多，岁月或多或少也冲淡了一些激情。所以对于双方久别重逢时表现出的平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从理发店出来后，我和阿明就沿着一条山路边走边聊。从他口中得知他离开大理后又去了很多地方做驻唱，年纪大了以后有了一些积蓄。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就回凯里做了一个小酒吧。现在两个孩子都很快十岁了。
在山路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我打量着他，整个人比那时变得沉稳了很多，也多了那么一丝沧桑。但眼睛里那点火苗我还是能感觉到在跳动。
一路上聊了很多事情……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又返回到了广场，远远的就听见广场中乐队在广场边的舞台唱歌。同样这里的场景被完美的保留了下来。
“阿明！我们也去唱个歌吧！好久都没唱过了……”
“好啊！我也好久没唱过了……酒吧现在基本都是歌手唱。你想唱什么？”
“就小茉莉吧，跟一回风，不过这歌确实很好听”
“嗯，我也很喜欢听这首歌”
《路边野餐剧照》
阿明上前和乐队交流了一下，由他弹吉他，我站在话筒前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来:
“夕阳照着我的小茉莉，小茉莉”
“海风吹着它的发它的发”
“我和她在海边奔跑，”
“她说她要寻找小贝壳
…………”
阿明弹的很投入，我也唱的很入剧情。我看见理发店的那个女人也站在为数不多的人群里听我们在台上唱歌，席间还不时撩起袖子擦拭眼泪……我想这是真实的……
唱完一曲我和阿明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沿着广场边的路走着。下了很长一个石阶，就到了另一个小广场。这里是一个露天电影院，正放映着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
我和阿明就在荧幕前坐了下来看着电影彼此沉默着，努力回忆着以前的事情……
很快《地球最后的夜晚》放完了，又开始放《路边野餐》看了有一会阿明突然对我说
“你当年给我推荐的《《基督山伯爵》我看过了。最后一页的的话我知道了。”
“等待与希望 ”
“哦，我都快忘记了！你还一直记得！”
“你当年还给我说过一句话，当时你只说了一半，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什么意思。现在我知道后你未说完的半句了……”
“三十年河东”
……
“我在河西等你”
阿明附和到
电影《路边野餐》剧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