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2013》第十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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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又等几分钟，凑齐三十三人，开始锻炼。结束之后，他点出十个人的名字，要他们回去请假，第一节下课找琳琳集合去剧场帮忙，其他人则努力发展汉服事业。透露些情况呗？不行，去帮忙的人也必须对外保密。为什么？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阿鲁巴阿鲁巴阿鲁巴！哎呀。
闹够之后，人们散去，儿子及时调整裤裆。四个人等各班队伍与管乐队方阵即将成型，号令一声开始单臂引体向上。左边三下右边三下，十二下结束。力量是一种艺术，整齐动作更是具有强烈的艺术气息。像舞蹈一般，不止动作一致换手一致，身体倾斜的角度与腿的开合也基本一致。
校长早已跑来等着看，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好厉害。也不知道汉服的事他能不能搞定，就看第一节下课的时候有几个人到后勤处报名。唉，事情真难办，小心行得万年船，太小心根本开不了船哪。如果他没成功，那就强制吧，即使遭到投诉也要这么干。
奏进行曲，出旗。奏国歌，升旗。儿子依然站在鼓手身后不远处，刘导并未出现。军队的出旗升旗要的是雄浑，学校的出旗升旗要的是活力。校长恍然大悟，确实不能用军人的过分严肃来要求学生，而顶级活力本身就具备严肃的气质。什么嘛。
仪式结束，回教室上第一节课。儿子见到小萱，眼睛立刻吻上去，小萱头一次在学校眼神明亮坚定，随即“回吻”。喂，吻一会儿就行啦。教室没人该多好，就在课桌上……嘿嘿，别多想，太出色。上课上课。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吴俊霖
父亲从家里出来，驱车直奔新工厂。工厂所在的这个镇级工业区位于城乡结合部外缘，地价不高的时候买入。为防止闲置被收回，所以之前是个大型物流仓库，最近才改建成工厂。父亲本打算观摩培训，不过看过培训师的教案之后觉得很没意思，于是决定把他编写的东西用上。
他来到工厂外围，看到绿化已经初步完成，也不知道这时候种树能活几棵，草皮问题不大。5S前置工作做的轰轰烈烈，标语满天飞，员工在厂区和建筑物里行走都是规定一人宽的路，另一条路则只用来跑。这不是坏事，问题是很麻烦，随时要小心。然而考驾照是普遍的事，开车都能注意灯线，于是走路不注意就没得解释。
父亲来到主楼的会议厅，人还没几个。新工场长知道父亲是集团里实至名归的第三把交椅，据传还有能量轰走不负责任的总经理，聊几句机会难得。两个人说着话，人们逐渐集结，提前五分钟全部到场，有三百多人。
培训开始，工场长说一阵，分管5S推进的内部主管人员和外部主管人员也讲一番，浪费掉多半小时时间。之前父亲和工场长说不讲话只培训，原因是说了人家也听不懂，当下工场长就直接宣布请品质管理部部长亲自培训。
人家能听懂吗？估计没问题。现在十八岁以上的孩子可不是八十年代的状况，其实他们都懂得5S，只是不知道那就是日本的所谓优秀管理模式。
据苹果官方说，有指纹识别的5S下半年就要上市，先准备钱吧。
父亲说是不讲话，可开始却讲起人生，突然讲起恋爱。哎，结婚的与离异的有几个？举手的人不多。父亲说把座位调整一下吧，结婚的坐在左边两列。喂，正在谈恋爱的有几个？一大半人举手。座位又调整一次，形成三个阵营。
“好，今天我们用很短的时间讲一下恋爱与家庭，看看你们天生的5S思想什么样。”
台下一阵骚动，台上几位也有些傻眼。父亲放任他们交头接耳，拿起手机开始录像。很快，台下的人发觉父亲在录像，在相互劝阻下很快安静下来。
“人在生活中有一种东西叫做隐私，但是工作中不可以有，于是我现在可以给你们录像，而下班离开我再录像就是侵权。但是，政府又在每条路上给所有经过的人录像，他们算侵权吗？线长都是哪几个，举手我看看。”
几个人举手，各个阵营都有。
“那边那一位，你来说说，这算不算侵权？”
“不算。”
“为什么？”
“因为政府管着俺们咧。”
“那我要是下了班跟着你录像，算不算侵权？”
“算。”
“为什么？”
“嗯，下班你们领导就管不着俺咧，又不是俺爹俺娘。”
台下哄笑一阵，不过还没等父亲拿起手机就安静下来。
“好，我再问你，你正在谈恋爱，你女朋友能不能在你下班的时候偷偷跟着你录像呢？”
“俺对象可老实了，干不出那种事儿。”
“如果她真的跟踪你了，算不算侵权？”
“那……她要是还跟俺处，跟俺结婚就不算。”
“那她为什么要给你录像呢？”
“俺哪懂得，都是领导你给安排的。”
狂笑，台上台下狂笑。回答得真妙，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不愧是线长的水平。
“比如说，我是你女朋友的哥哥，让她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女人，有没有赌博，有没有打架，这样安排行不行？”
“啊……那中那中，我得小心，别让大舅哥逮着。”
大家快要笑死啦，父亲还在继续提问。
“你找得着别的女人吗？”
“想找更好的，大舅哥说不中就不中。”
“好，谢谢你，请坐。要我说呢，找女朋友也好，找男朋友也好，一个肯定不够。哎，你们同意吗？”
“同意！”
台下男工居多，于是很多人投赞成票，然后大笑不止。
“来，就这个音量，跟我一齐喊，整一整，清一清！”
“整一整，清一清！”
“再来十遍。”
工人们使劲儿喊，整个会场如同粉尘爆炸，笑声瞬间变成暴叫，父亲伸出手指计数。
“几个整几个清？”
“两个整两个清！”
“好。这是5S的前四个S，两个整两个清。第一个整，就是谈恋爱，你们叫搞对象。我跟你们说说搞对象的要求，一共三条：喜欢就找，不喜欢滚，留最好的。看见好看的喜欢的你就勾搭，勾搭完发现不合适就扔掉，找一圈儿觉得哪个最好就留着结婚。你，你也是线长吧，起来说说，用自己的话说说这三条。”
“啊，看着顺眼的就先拿下呗，想个招儿都处着，哪个不得意麻溜让她滚犊子，最后剩一个当媳妇儿。”
“说得好！你是哪条线的线长？”
“包装线儿。”
“有一天你早上上班，生产线上有一把梯子，你用不上，打算怎么办？”
“撇外头去。”
“不对。”
“咋不对呢，你不说不喜欢滚吗？”
“你得交给公司，你不喜欢的姑娘你也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外边，要送回家去。”
“我们那疙瘩小姑娘都贼猛，谁也不敢惹，扔外头比老爷们还放心。”
“你不送，她爸能整死你。”
“啊，是哈，那就送回去呗。”
“那梯子送哪儿去？”
“电工还是维修？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办？”
“找领导问。”
“对。我再问你，有一天你早上上班，生产线有一只鸡，你怎么办？”
“哎呀妈呀，生产线上怎么还能有鸡呢。那就送食堂呗，改善伙食。”
“行，就这么办。谢谢你，请坐。工场长，我问你，如果你进工厂发现满地都是虫子，你怎么办？”
“啊，按照我之前的经验，要评估虫子入侵车间的情况。如果没问题自然是好，有问题就停产，先安排人处理车间里的虫子，然后再处理厂区。控制住局面之后，通报公司虫控部门，没有编制就加急申请聘用专业机构，当然，要看有没有必要。”
“对，要彻底让虫子滚蛋，自己搞不定就求助，很好，思路清晰。现在所有人写第一张纸条，谈恋爱搞对象的三条，用你自己的话写下来，人事的人负责收纸条，确认姓名。不会写字的，明天到人事那里口述一遍。”
下面乱糟糟一阵，事情解决。
然后是第二个“整”字，父亲讲到新婚，也是三条：呆在能赚钱的地方、方便随时回家、按规定路线回家。
“这位线长，你起来说说，这都是什么意思？”
“在公司我就能赚钱养家，公司离家近方便回家，下班直接回家，没正经事别的地方不去。”
“对。上班的时间就在工厂，和朋友吃饭就在饭店，没事就在家。老婆孩子有个头痛脑热，一个电话就能叫回去，当然了，请假肯定要扣工资。下班路过洗头房棋牌室别往里面走。你是哪个线的？”
“仓库。”
“仓库有拖布吗？”
“有。”
“施工结束的时候我来看过，有几百把拖布，现在都在哪儿？”
“都用坏了，扔了。”
“拖布杆呢？”
“也扔了。”
“拖布杆坏了吗？”
“没坏。”
“能不能领到拖布头？”
“不能。”
“工场长？”
“啊，我知道了，今天就让后勤专门给仓库买拖布头，让当班维修工负责装。”
“不用维修工，我们自己能装。”
“自己装，你们有钳子吗？”
“有。”
“平时放哪里？”
“库房四号门门口桌子左边抽屉。”
“能永远在那里放着吗？”
“能。”
“那就是能赚钱的地方，装一个拖布头就赚一根拖布杆钱。那钳子怎么方便回家呢？”
“钳子回家？啊，回抽屉里是吧，离抽屉近。那就在四号门门口换拖布杆。”
“对。还有，用过的拖布杆就保存在四号门附近，领拖布头送到四号门。那最后一条，按规定路线回家是什么意思？”
“钳子不借给别人用，换完拖布头就装抽屉里，实在不行就锁上。”
“对，粘个纸条，写上换拖布专用钳子，不外借，钥匙在谁手里放着你说了算。那拖布呢？”
“拖布也不借给别人用，用完洗完挂在防霉柜里，把紫外灯打开。”
“好！谢谢你，请坐。”
父亲用一个小时时间慢慢讲完5S的五个基本要素，另一个小时对很多人提问。台下的人们笑到笑不动，脸上的肌肉不同程度地抽搐，看来他们很久没有这么欢乐。为了生计，他们早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欢乐，然而除了家庭，没什么能帮他们这样的人减压，只有洗头房和棋牌室。家庭能带来欢乐吗？在这一点上，穷人富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家庭带来的是迷茫或者痛苦，有钱人亦唯有借助洗头房和棋牌室，只不过洗头房叫“海天盛筵”，棋牌室叫“葡京娱乐场”。
“人们就像虫子一样，在这里边你争我抢。”——何勇
培训结束，父亲婉拒午饭，开车赶回市区。他一路感慨着文艺的重要性，如果十几亿人都能上完高中，没有文艺给一切盖上盖子，人类社会肯定畸形发展。他不知道昨天儿子的某未曝光女友之母说过一句类似的话，大约盖盖子是个很普遍的说法，畸形发展……太委婉啦。
吃什么呢？麦当劳麦当劳。麦香鱼麦香鱼。零度可乐。唉，自己就像虫子，公虫子。
女儿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自然是毕凌砾。她根本没心思上课，想着四十五分钟之后汉服的事情就会落定，成败在此一举。喂，你醒醒吧，想那么多课也上不好，两下耽误。
今天讲《与朱元思书》，喂，连姓什么都确定不下来，还敢往语文课本里塞？哎呀，自己脾气好坏。那么美的一段文字，不要带着这种心情吧，要舒畅。想想昨天逛高级商场看见的那些漂亮包包衣服……更不舒畅啦，买不起，只能艳羡。随便一家店面，人造的富丽堂皇都要比眼前这段古文美得多，发自内心受诱惑，还不会腻。
女儿看见老师一脸茫然，不知就里，只能等着她开讲。等到讲起来，老师的感觉立即恢复，先用三种感情各背诵一遍，愉悦的、平淡的、悲凉的。不错，就像之前讲《海燕》一样，让人一起体会不同的意境，甚至是似乎没有意义的风情。吃饱了去风暴中探险的海燕，不去风暴中就吃不饱的海燕，找不到孩子焦急拼命的海燕，听妈妈的话折磨自己的海燕……
那节课，女儿想到哥哥是飞入风暴中迷住万千雌性却不为所动的海燕。而今这只色色的公鸟终于原形毕露，坐拥三只母鸟，早上还遇见以身相诱的一只。嘿嘿。
“多年前我感受到这段文字的美，就渴望实际体会一回，而去年我实现了这个梦想。问题是，我身穿运动服头戴草帽，手拿漓泉啤酒，水面上全是船，人声鼎沸，我不知所措。于是我又有了新的梦想，我想穿上当年的传统服装，扛一坛黄酒，夜来无人孤舟直下。其实最好有个男人陪着我，因为坏人太多。”
学生们哄笑起来，老师脸色泛红，轻轻笑着，好天真。
“明天学校的大型演出提供免费汉服，我打算一会儿去借一套穿着看演出，晚上先不还，去黄浦江租一条船喝花雕。很遗憾，缺个男人，少几分安全感。”
学生们继续大笑，老师轻轻笑着，好可爱。
“喂，你们要不要穿穿看，也许一辈子只有这一次能和一大群人一起穿汉服，会很有意思，绝对超越Cosplay。”
女儿立即说要穿汉服和老师合影，有几个女生也响应着，这节课最终变成动员大会。
儿子的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讲到还剩五分钟的时候，说起英国传统服装。五分钟能讲出什么呢？全体人员如同鸭子听打雷，儿子眼看自己的嘴扁扁地伸长，也没听太懂。然而最后老师突然一个跳跃，说起她打算穿一回汉服，也许这一生就这一次机会淹没在一大群身穿传统服装的人中间。
哦，校长一点儿都不傻，看来他还有另一条路。那么……功劳是谁的呢？狡猾的家伙，强制老师穿汉服可真有想法。其实校长没强制，只是利用而已。他能利用的老师根本没几个，但至少能让儿子女儿听到这些话。坏家伙。
第一节课终于下课，儿子随铃声回过神儿来，和小萱说要去彩排，不过要先去后勤办公室看看情况。一起去吧。儿子很自然地伸手要牵起小萱，小萱居然也伸出手配合，但是从椅子上起身之后就轻轻抽走，几秒钟之后儿子才反应过来。果然有可能当众拥吻呢，要小心咯。
后勤办公室门口交通拥堵，报名的人先要把班级姓名性别身高腰围登记下来，后勤老师拿出十几张纸方便人们登记，效率还算不错。小萱挤不进去，儿子过去帮她写，身高一米六五，腰围写一尺八差不多啦，胸围……不用写的。其实汉服也用不着腰围。
“哎，给我给我，我也要登记。”
“毕老师呀，马上写完。”
“哎，你帮女生写呀。张雅萱，你的……某个女朋友？”
“是我同桌，就是……她。”
“哦，是她呀。”
等毕老师写完，儿子和她一起挤出人群，走到小萱……和琳琳两个姑娘身边。
“哎，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那十个人估计已经上车，他们也要报名穿汉服，我直接把登记纸带来咯。”
“那我先走了，一会儿剧场见。”
看见琳琳热情地挽着小萱，儿子有些心虚心烦。
女儿也在人群之中，等她写完信息挤出来，儿子已经不见影子，她赶快往自行车存放处跑去。
自行车轮胎跑气并不严重，女儿和儿子见到的时候，儿子已经在用湿巾擦车。
“给我一张。”
“在那儿。”
“从来没把自行车丢在外面这么久。”
“晚上……算了，让爸帮着洗车吧。”
“哥你今晚要约哪一个？”
“应该是琳琳，今晚她怎么会放过我。”
“萱姐姐怎么办？”
“她不会在意这些的。”
“无论多晚，你都要给她打个电话，当然，你和琳琳姐恩爱过后再去找她也可以。”
“你对小绯没感觉是吗？”
“要一个一个说呀，还没说到她呢。”
“哦。”
“你要在和琳琳姐鬼混之前，去给苏绯姐一个拥抱，Surprise hug，然后你就迅速逃离现场。”
“她学校在哪儿？”
“就等你这句话呢，我要给美少年发个短信问问，要不然我都没勇气没借口和他联系。”
“运筹帷幄的鬼丫头。”
“嘻嘻，快走吧。”
一路无话，兄妹二人回到家里，迅速换衣服。儿子英姿勃发，女儿倒是没搞成花枝招展，却更有感觉。什么感觉呢？故意为之的小温柔，透着骨子里压制不住的活跃。哎，这正好和她的真实情况相反嘛。都说性格决定一切，其实这也是商业洗脑的说辞，真正的意义是：伪装的性格决定一切。换句话说就是：伪装能力才决定一切。
女儿到家就给苏绩发去短信，居然得到电话回应。美少年正在上木工课，他完成得过早，于是躲出去给女儿回电话。
女儿和他说起苏绯和儿子的事，苏绩答应会把详细情况发短信给她。然后……你晚上有时间吗？有的。那你还有时间在木工课上做一根合手的台球杆吗？哈哈，可以，你有常去的球馆吗？那你有吗？有的。那就到你那里去吧，晚饭我请，先吃还是后吃？我饿不得，先吃吧。好啊，六点钟在XX餐厅见。哎，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我还知道你是台球高手呢，有苏绯姐一切都是小事。好吧，晚上听你的。
约到啦约到啦约到啦！我的名字叫约汉！郭德纲万岁……什么跟什么呀。
儿子看着女儿的状态，猜到她约会成功，离家时又见她背着台球杆，立刻明白她的战术：玩儿在一起。他突然想起小绯写的曲子，伴奏听过几遍，感觉很有意思。要是打算效仿小妹的套路，先跟小绯把这个曲子搞定吧。
小萱……她喜欢玩儿什么呢？不是和螃蟹一起游泳吧，哈哈。其实游泳也行，她身材居然那么好，肚子没有赘肉，还轻轻有些双竖腹肌，只是屁股上有些生长斑，没想到，真没想到。似乎她有偷偷坚持什么运动吧，不像是四体不勤的女生。
出发出发。打车打车。
母亲走进苏锦的办公室，活泼的大美女站起来迎接她。总是电话联系，好久没见，两个人甜蜜地拥抱一下。闺蜜之间的话说过一些，苏锦很快提到苏绵家的苏绩和女儿新近认识，还说起那首诗。
“小安子把那首诗抄下来，镶到图片框里去了。”
“哎，不至于吧。”
“初中女生嘛，如果没有足够的生活经验，怎么可能写的出？”
“你说我家丫头早熟吗？”
“哎呀，十岁以上就算晚熟啦。我问你，你家丫头是不是迷上苏绩了？”
“谁知道呢，岁数差那么多，苏绩那样的孩子眼光肯定很高，我家丫头长相身材没优势。”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能写出这样的诗，如果经历尚浅，那就一定是受到有积极意义的刺激。话说苏绩这孩子对女生甚至是小女人都是很大的刺激，你家丫头不可能独活。”
“嘻嘻，有可能，死过一回就什么经历都有咯。”
“哈哈，你喜欢不？”
“唉，喜欢哪，哪敢和现在的小女生竞争呀，一个个勾死人。”
“你还是勾老帅哥去吧。”
“自己家有一个。”
“呵呵。”
“哎，你这笑声有深意，你又目击他到哪里沾花惹草了？从实招来。”
“哈哈，你不是在场吗？”
“什么呀，你快说。”
“小绯说她和你家大混蛋在狐猴合作弹琴，说他又帅了好多。”
“啊……她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她还说，她在台上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自己往帅叔叔身上贴。”
“阿锦。”
“唉，你说两家母亲对话，都是说你们家臭小子离我家小公主远一点，你们家坏丫头别勾引我家乖乖男。再看看我们，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我替我们家臭老子给你道歉。”
“哈哈，臭老子。你别紧张，我没生气。”
“我没紧张，你生我气也没意义。问题是我真的很抱歉，女孩子一旦喜欢大叔就很难接受毛头小子。”
“庄叔叔和小阿姨也就差十几岁嘛。”
“喂，什么叫‘也就’。”
“嘿嘿，不说这个了。说到小阿姨，前两天小安子去杭州和她见过，你女儿的诗也给她看过。”
“哎呀，小丫头一首破诗就出名啦！”
“如果是你我写的就没意思。”
“好吧。小阿姨怎么说？”
“她抄了一份去，然后又把她年轻时写的诗给小安子抄下一首，让她送给你家丫头。”
“哎，我都不知道。”
“小安子昨晚给我发的照片，也许还没机会给丫头看呢。”
“拿来瞧瞧。”
“哦。”
《蠢蛋》
春天来啦
两只小虫恋爱啦
小虫两只在一起啦
小母虫给小公虫生宝宝啦
小公虫爱死小母虫啦
虫宝宝出壳啦
一家三口搬新房啦
虫爸爸担心虫宝宝早恋啦
虫妈妈害怕虫爸爸出轨啦
虫爸爸嫌弃虫妈妈太胖啦
虫妈妈责怪虫宝宝挑食啦
虫宝宝笑爸爸妈妈蠢蛋啦
美好的日子吵啥呀
1990年9月19日，于北京
哎，小阿姨的诗好天真好可爱呀！那时候她有八岁吗？不对，1990年自己都已经上大学咯。两个人感慨一阵，随后言归正传，讨论一个大工程的投资情况，是建筑项目。
这笔投资实在太大，母亲只是个掮客。不过她不用费口舌游说苏锦，因为这本是小阿姨的建筑设计，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玩儿老本行。苏锦不方便出面，但方便出钱，于是打算由母亲的公司全权代表资方。其实资方不止一个，是比较罕见的联盟内部全体出动，属于不管不顾彻底暴露关联的思路。说到关联……其实哪有关联呢，除非……除非苏绯跟儿子结婚。
这个项目的预计竣工日期远在2021年，八年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比如苏绯做了自己的儿媳妇。这种关联似乎并不是联盟所希望的，所以母亲不愿承认目前孩子们的关系，不想让别人感觉到她很积极地促成联姻。好在她并不是几大资金池的守护者，于是这样的关联亦无所谓，只是以后不好再做苏锦的掮客。
哎，八字还没一撇儿，生辰八字合不合也不知道。管它呢，反正她现在是联盟里唯一个大项目掮客，孩子们又不会在大学里就结婚。继续继续。
中午吃饭之前，儿子找到女儿，轻轻告诉她盯住琳琳，如果她也离开就发短信。女儿猜到几分，什么都没表示，继续默默做事。
“面上没有表情却汇聚成就。”——罗大佑
儿子悄然离去，然后就奔跑在走廊上，奔跑在广场上，奔跑在街道上，奔跑在疾驰的出租车上。
儿子让出租车在苏绯学校的附近转转，看到一个五金电料商店，下去问问有卖梯子的，就让出租车离开。他迅速完成讨价还价，买下一把很高的铝合金伸缩梯，是单侧的那一种，上面有挂钩。老板，这绳子送我几米怎么样？哎呀，你这个人真是……好吧。
他拿着梯子找到刚才在车上观察选定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架起梯子越过围墙，用一个前空翻跳下，又拉绳子把梯子拽到墙内。围墙上有报警系统，虽然没听见警报声，但此时保安一定在往这里赶过来吧。十秒钟时间用以侵入外加收梯子，一气呵成，效率够高。他拿着梯子跑到建筑物后把梯子放下，又跑动起来。
他得到女儿转来的短信，再加上来时路上查到学校的各种网络晒图，于是畅行无阻。之前去剧场的路上，他问起女儿如何能从苏绩那里问到如此详尽的情况，女儿大笑不语。说嘛。说吧。快说。唉，和美少年说实话呗，说你要去拥抱爱人，给她一个惊喜，或许是惊吓后的惊喜。啊？这也行？
目标明确路线清楚，儿子很快就冲进女生寝室楼，楼下的宿管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飞奔上去。这个时间学生们大多已经吃完午饭回到单独的寝室休息，走廊里人不多，但儿子的闯入还是引得她们发出惊叫。寝室楼的条件不亚于高级酒店，厚软的地毯让全速奔跑的儿子险些扭到脚。318号房，应该是前面那一间……哎，小绯就站在门口。
“小绯。”
“你……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
“啊……我是谷歌吗？”
“你是维基。”
“你要干嘛？”
“我想抱你一下。”
“不要。”
“保安马上就到，你必须同意。”
“哎呀，老鹰你翅膀硬了就到处乱飞。”
“我才没乱飞。”
“随便你。”
一个甜蜜的拥抱，儿子随即吻过去。苏绯觉得躲不掉，就闭上眼睛迎接，却被吻在额头上，只一下。讨厌，亲小嘴儿也行呀，看看这几天有没有进步。
这时，保安和宿管一齐赶到，但儿子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看到两个人正拥抱，仔细一瞧女主角居然是苏绯，他们不禁楞在当场。
儿子并没发觉这个空档，而他却不经意间利用这个机会一下子冲破人墙，迅速消失在楼梯间。保安们反应过来要去追，被苏绯喊住，说会给妈妈打电话处理这件事。保安们很为难，大白天被人用土办法突破高级防盗系统强行闯入，这怎么得了。于是他们就站在原地，等着苏绯打电话给校董主席。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许巍
儿子从原路成功脱逃不提，苏锦正和母亲吃午饭，苏绯的电话过来，急急地和她讲刚才发生的事，要苏锦赶快给校长打电话。小绯……男朋友……男朋友！她有男朋友！苏锦只得和校长联系交代控制事态，不要让警方介入，也不必为难保安主管。围墙只是一种尴尬的界限，防君子不防小人……和卫生巾。
“哎，最新消息，小绯有男朋友了。”
“恭喜恭喜。”
“她男朋友刚才翻墙闯进学校看她，学校那么多保安居然没拦住，让他逃掉了。”
“恭喜你得了个会飞檐走壁的女婿。”
“什么飞檐走壁，搬梯子翻的墙。”
“好浪漫呀。”
“是啊，好浪漫，有些过头咯。”
“今天是五月二十号，五二零，我爱你。”
“哦。你说什么样的男生能让她喜欢呢？”
“人家闯学校看望她，也许还没追到手呢。即使不喜欢那个男生，小绯也不会让他进派出所，所以和你说是男朋友。”
“校长说，保安看见两个人拥抱，分明是情投意合。”
“那就真的要恭喜你喽。”
“去你的。”
“哈哈哈哈……”
之后两个人仍然在餐桌上聊大工程，只是都没什么心思，又不能聊刚才的小插曲。哈哈。
这时，母亲突然想起父亲初中写的一首诗，名字就叫《大工程》，于是趁去卫生间的时候叫父亲把诗发来。
父亲正在麦当劳赖着不愿走，接到母亲的电话，想想这一首的照片正好在手机里存着，于是翻出来发过去。然后他决定回公司去看看，虽然他很想旷工一下午。上班真是无趣到极限啦，有没有大工程给自己做呢。
《大工程》
古代的大工程
从自然的大工程中
拆下石块和木材
又煮熟糯米
现代大笑
从石头里掏出钢筋水泥
也建成大工程
站在顶端
一直笑
然后
再然后
未来笑不出
如何归还
尽量反复
还剩个大烂摊子
未来大哭
自然在一旁慰劝
留给我吧
等上一亿年
你们不复存在
这些还会重来
“嗳，你看看我家大混蛋上初中的时候写的诗。”
“哦……嘿嘿，是个环保主义者呢。”
“文字而已，他又没住山洞去。”
“环保主义毫无意义，不如全力去找新能源。其实……也不是毫无意义啦，我想在城市里呼吸质量稍好的空气，现在又没有真正的新能源，无非是集中发电，三废排放到没人烟的地方去。”
“没人烟？人没有，烟可不少。”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机智？”
“嘻嘻。”
“《大工程》……我说，这首诗可千万不能给小阿姨看到，万一她感触颇多，项目就得停摆喽。”
“小阿姨又不是小孩子。”
“你看她的诗，和你老公初中的诗都不在同一水平线上。那年是我第一次见她，当时她都三十岁咯，老小孩儿。”
“喂，你的意思是说，童话都得是孩子写的才行吗？”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小嗓子还真甜。”
“老嗓子，老而弥甜。”
“不懂得谦虚。”
“哎呀，也不知道是谁不懂得谦虚，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家大混蛋老而弥坚。”
“喂，阿锦，明明是你到处说才搞成这样的。”
“谁让我嫉妒你呢。传八卦是一种减压方式，虽然传这种话对我帮助不大。哎，其实你的办法本身还是有点儿效果的。”
“呀，是吗？给我讲讲呗？”
“不讲。”
“讲嘛讲嘛，晚上请你喝酒。呀，我薛姨妈还在，等她回去我就请你。”
“我那两瓶啤酒的量，你请我有什么意思，话说我应该请你。”
“先讲讲呗？”
“不讲。”
“那你就说说有没有感觉大好？”
“嗯……反正数量是翻了两倍，感觉特别好的就一次。”
“他有重新迷恋你吗？”
“说不好。喂，你打算把一个大问题拆开，骗我给你全讲一遍是不是？”
“你有什么可害羞的。”
“当然要害羞，又不是只有那个变好，他整个人都在转变。我害羞的是他偶尔像个大孩子，好可爱。哎呀，说啦！”
“真实的害羞就是纯粹的喜欢没错。”
“现在我一看到那些姑娘当街害羞，就觉得是装出来的，无一例外。”
“你家小绯有害羞过吗？”
“她呀，高傲的像只天鹅标本，怎么会害羞。”
“呀，你是她亲妈不是？天鹅标本，你有病啊？”
“嗯……母天鹅看见好看的公天鹅也会花痴，她就从来没有过，我真怕她是拉拉。哎，刚刚不怕啦，有男朋友喽，治愈我一块心病。”
“你真不像亲妈。”
“嘿嘿，她倒是和我关系很好，不亚于你和你家丫头，只是沟通方式奇形怪状。”
“我打算让小安子帮我查一下那张纸上的指纹，然后比对。”
“……你想找她的家人吗？”
“纸上有一长串数字，我觉得是密匙，也许她的家人还想回来找她。”
“为什么是现在呢？”
“因为她的病呗。前一阵有个中医和我说，是不是小的时候中过什么毒。”
“似乎有些道理。”
“如果能找到她的家人，也许就会得到答案。”
“你早干什么去了？”
“哪想过指纹的事，就一张纸头而已。”
“大笨蛋。”
“是两个大笨蛋。”
“算我一个吧，我知道所有的事，却没想到这一节。”
“本来就带着你呢，还是两个大笨蛋。”
“啊？”
“我老公是大混蛋。”
“你这张嘴呀。”
“嘻嘻。”
儿子饿着肚子回到剧场，得知至少一小时之后才能轮到他们彩排，于是藏起来吃掉门口买的一块面包。
上午试过快速捡场与梯形背景，最后还是定下后者，摆椅子摆谱架想要迅速又没偏差很困难，演出连贯性太强，捡场会有问题。其实如果父亲此时在场，一定会给他们强行培训5S，在地上把椅子的位置和角度画出来就行了呀。
由女儿设计舞男监制的大背景效果很好，即使是梯形弯折也很不错，刘导看见大笑一阵，告诉其他演职人员先不要搞剧透，明天会有好戏看。
鼓手找到儿子，说起中午试穿行头觉得有些热，舞台上的冷气与灯光冲突。这样的话，九分钟的节目再加上预备时间，出汗会很厉害。哎呀，弹吉他的时候手出汗可不妙。儿子跟鼓手到后台看看，感觉到温度比上午高出许多，看来站到那些大灯下面着实不会好受。他们又去问过冷气的情况，被告知已经开到最大。跟Steve Vai学，面前摆个小风扇？那不是吹热风吗。人家在彩排，儿子征得刘导同意，跑到台上站着，很快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赶快叫来舞男，三个人开小会讨论这事。怎么可能有别的办法呀，除非……明天买一车冰块放在铁桶里，后台到处摆摆。儿子说，之前自己人开讨论会解决掉的问题有限，应该各自去找人咨询。于是三个人跑出去打电话求助，儿子第一个求助对象是父亲。
“爸，舞台太热，空调不够，怎么办？”
“舞台灯光用到极限了吧？”
“是啊。”
“那能有什么办法。”
“爸，我试过了，不穿行头都受不了，还没上台就得一身汗，肯定发挥不好。”
“这回你知道演员的不易了吧？”
“哎呀，知道啦，快帮我想办法。”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要跟妈妈开口才行。”
“那你快去问呀，我快急死啦。”
“小混蛋，等着。”
父亲给母亲打去电话，问她是否能从工厂调动物资。母亲有些为难，但正好苏锦在身边，于是就问她有没有这些设备。苏锦立刻打电话问，很快得到反馈：有的，全部都有。于是苏锦发令，调三台发电车一台大厢货一台小客车，十台工业移动冷风机，两台工业除湿机，五个司机十个电工，立刻到XX剧院。哎呀。
儿子接到母亲直接打来的电话，听说是苏锦给他帮忙，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激，还有些心跳加速。那就等着吧。他过去和鼓手舞男说明情况，鼓手的冰桶也差不多搞定，三个人都觉得这场决斗成本实在太高，有些过分。那就努力演出吧，只有用一个好的结果去回报一切帮助。
制冷设备运到的时候，决斗节目还没开始彩排。演员们已经在后台穿好行头，引起一阵骚动，其他人都很兴奋，盼着先睹为快。女儿替儿子接电话，与剧场管理员沟通，打开后台的安全门，让设备与线路进来。听说明天有冰桶助阵，带头装设备的人说那再好不过，密闭冰桶除湿与蒸发式制冷是绝妙的一对儿。一大群电工出手干活，很快就让设备运行，节目也被通知开始彩排。
刘导讲起注意事项，说监听的问题会很严重，一定要先和调音台沟通清楚，确定参数。大幕降下，十个人麻利地打开卷着的背景，迅速站好拉紧。舞男与琳琳上台连接效果器和无线发射器，之前演练过很多遍，速度很快。其它演员也立刻就位，月琴与中阮坐在背景前，其他乐器借用上个节目的乐队座椅，坐在背景后面。
报幕结束，大幕拉开，追光打在武生身上，弱光照着背景上中部。前面的对打中规中矩，感觉却很到位。紧接着是试音，儿子拨响了第一声吉他，剧场里半空炸开一个霹雳。调音师持续调整一阵，然后是月琴与中阮，最后是幕后伴奏乐队。
来吧，high起来。唱腔，打斗，变脸，吉他轮奏，月琴中阮轮奏，继续吉他轮奏。一曲终了，观战的其他演员大喊大叫地表达着感情，也不顾艺术生必备的高傲矜持。刘导也混在里面鼓掌，看来他很满意。
接下来是特殊情况应急排练，舞男和琳琳上台帮鼓手换琴，引来一阵大笑。笑归笑，细节足以受到尊敬，其他人心中有数，暗暗赞叹。
又从零演过三遍，刘导与调音师讨论一番，定下均衡，但在空场的时候听着并不是特别舒服。等人坐满再听吧，人家经验绝对丰富。
女儿在台下录像，又记下细节问题，俨然一名场记。彩排结束后，她看看手机，一条Ann发来的彩信，一个母亲打来的未接来电，还有一个苏绩的短信。哎呀，男士优先，先顾着美少年吧。短信里没字，只有一大排表情，从伸大拇指到大笑直到笑哭。哎，哥刚才都干了什么呀？她只能回复三个疑惑的表情。Ann姐姐的彩信里是一首诗……哈哈，怎么这么天真可爱，是她八岁时的作品吗？回复三个害羞的表情吧。最后，她避开人群给母亲回电话。
“妈。”
“你们彩排完了？”
“刚结束。”
“降温设备效果如何？”
“好厉害，发电车都能搞到。”
“都是你苏锦阿姨帮忙才能解决。哎，中午你哥哥去哪里了？”
“妈你知道情况吗？”
“啊……知道。”
“那你给我说个大概呗，我快好奇死啦！”
“就是架梯子翻墙跳进苏绯学校里，给她一个拥抱，然后摆脱保安逃走。”
“哦，好厉害。”
“厉害你妹儿，如果你苏锦阿姨不是校董主席，现在警察已经在到处找你哥哥咯，明天的演出怎么办？他怎么会办这种傻事？”
“妈你不要生哥的气，这其实是我的主意，五二零的惊喜，只是没想到哥的行事方式有些独特。”
“小混蛋，晚上回家要打你五下，不行，打十下屁股！”
“哥要打几下？”
“啊……至少要打他五十下。”
“我晚上约了苏绩。”
“啊？哎呀，大工程要开始了呀！那你就免于处罚吧。”
“哦，那等我回来再打哥好不好，我要参观。”
“算了，你们两个小混蛋，都免了吧，哥哥也挺争气的。”
“嘻嘻，我替哥谢谢妈。”
“哎，你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要得意忘形。”
“嗯。”
放下电话，女儿长出一口气，过去看看自己的台球杆背包还在。短信又过来两条，苏绩发来碗筷的图片，Ann说是某人送给诗人的诗。嘿嘿，好开心。她又给父亲发去短信说会用掉他一些私房钱请苏绩吃好吃的，父亲回复一个大哭。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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