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教会我们如何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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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凛冽,上海飘了场大雪。
关于雪夜,脑子里,一直有这样一个画面:一晚雪夜,围着暖炉;鞠一本散文,品一杯清茶。簌簌的雪,寂然的屋,流动着最真的情。
寒冷的冬夜,该听最温柔的歌,该看最温情的书。
那天夜里,一直单曲循环Roberta Flack演唱的《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轻柔爵士,嗓音厚实,略显沙哑,文雅而老练。
如一湾清泉,歌声里,道尽无数温柔岁月,且感慨,且深情。
那天夜里,杨绛先生所著的《我们仨》,嗜其一页,便不能释手。长篇散文,文字朴实,情感含蓄,脉脉温情,感人至深。
如一盅美酒,文字里,溢满无数温馨时光,是离愁,也是淡然。
《我们仨》,如其书名,朴实却饱含深意,讲述了一家三口相守相离、相聚相散的经历。
《我们仨》,分三部分:我们俩老了,我们仨走散了,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第一部分取名为「我们俩老了」,这一部分,作为整本书的序言,杨绛先生以独特的笔法,以“钟书大概是记着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个长达万里的梦”,拉开了整个作品的序幕。
第二部分取名为「我们仨走散了」,在这部分,梦境夹杂着现实,杨绛先生以虚写实的独特方式,记述了爱女钱媛,先生钱仲书先后病重去世的沉痛经历。
第三部分取名为「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这一部分,英国留学,牛津喜得爱女,文革变故,直至1998年女儿丈夫相继因病去世。
杨绛先生以欢愉的笔调开始,又以沉重的笔调结尾,记录了这一系列鲜为人知的经历。
情理之中的是,看张爱玲先生的小说,揪心的情节,悲剧性的结局,时常因此落泪。
意料之外的是,读杨绛先生的散文,朴实的文字,饱含深情的叙述,也因此抹眼泪。
整本书读完,抹完眼泪,细细回想,缓急有致、悲喜相济的文字背后,却是能教会我们如何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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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要学会相互照顾。
1935年,夫妻二人初到英国,钱钟书先生饮食习惯保守,不大肯尝试洋味儿。那时,房东家的伙食也越来越糟。
饮食不对味儿,外加思乡情切,异国他乡的生活,夫妻二人甚是不习惯。
一次散步「探险」,杨绛先生觅得一处好房子,夫妻二人看完房子,喜出望外,立即签了租约。
搬入新居的第一个早晨,杨绛先生睡梦沉沉,而自叹「拙手笨脚」,分不清左右脚的钱钟书先生,此刻在厨房大显身手。
他为杨绛先生煮了「五分钟蛋」,烤了面包,热了牛奶,做了红茶。此外,还准备了黄油、果酱、蜂蜜,并亲自将早餐端至杨绛先生床前。
如此丰富多样的早餐,令杨绛先生动容至极,直呼「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早饭!」
往后共同生活的日子,杨绛先生的早餐,一直是钱钟书先生做好端至床前。
有趣的是,钱钟书先生六十岁才学会划火柴,而他第一次划火柴,为的是给杨绛先生做早餐。
钱钟书先生想吃红烧肉,杨绛先生也尝试着做。
肉煮开,撇去血沫,加上生姜、酱油等佐料,雪利酒当黄酒,文火慢炖。一番冒险,红烧肉居然做得不错,钱钟书先生也吃得快活。
离家万里,不复父母荫蔽,就这样,夫妻二人相互照顾,将日子过得乐趣十足。
爱你,要学会好好说话。
常言道,小别胜新婚,距离产生美。再相爱的两人,朝夕相处中,也免不了口角。
发生口角之时,气急败坏之下,原本相爱的两人,瞬间针尖对麦芒。而杨绛先生的做法,却是我们常人所不能及。
杨绛先生住院产女,钱钟书先生每日到产院探望,时常苦着脸说自己又做坏事了。
钱钟书先生说:「我打翻了墨水瓶,把房东家的桌布染了。」
杨绛先生说:「不要紧,我会洗。」
钱钟书先生惊奇道:「墨水呀!」
杨绛先生安抚他:「墨水也能洗。」
接着,钱钟书放了心回去,然后,他又做坏事了。
钱钟书先生把台灯砸了,杨绛先生问明是什么样的灯,一如既往,安慰道:「不要紧,我会修。」
面对钱钟书先生的种种破坏,杨绛先生没有责怪,也没有与之争吵,而是好好说话。
一句「不要紧」,道尽无限的宽容与温柔。
日常里,夫妻二人也是变着法夸对方。
杨绛先生怀上小孩时,钱钟书先生谆谆嘱咐她:「我不要儿子,我要女儿,只要一个,像你的。」
杨绛先生的女儿——钱媛,杨绛先生本人称其是「生平唯一杰作」,而她是这样夸女儿的:
「圆圆得人怜,因为她乖,说得通道理,还管得住自己,像钟书。」
「钟书看到书上可笑处,就痴笑个不了,可是我没见到他看书流泪,圆圆看书痛哭,该是像爸爸。」
「圆圆喜欢格物致知,像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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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要不必争输赢。
纵然是相爱相知如钱钟书杨绛,他们夫妻二人也有过争吵。
在出国的轮船上,他们夫妻二人就曾吵过一架,原因只是为一个法语「bon」的读音。
杨绛先生说钱钟书先生的口音带乡音,钱仲书不服,如针尖般,说了许多伤感情的话。而彼时的杨绛先生,亦是麦芒,尽力伤他。
最后,杨绛先生请船上一位能说英语的法国夫人公断,结果是杨对钱错。
此次争吵,杨绛先生虽是赢了,却觉得无趣,反而不开心;钱钟书先生输了,更加不开心。
此次争吵,也让夫妻二人约定,以后不妨各持异议,不必求同,遇事商量,没有必要争吵。
爱你,要学会相伴相助。
文革时期,夫妻二人被革命群众揪出来,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牛鬼蛇神」。而他们的女儿圆圆,则属于革命群众。
圆圆要回家,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大院。她写好一张大字报,贴在自家楼下墙上,宣称和「牛鬼蛇神」的父母划清界限——思想上划清界限。
回到家,圆圆拿出买好的人造棉,还有未完成的针线活,边裁边缝,为妈妈做了一套睡衣。
从书包里,圆圆取出一大包爸爸爱吃的夹心糖,一颗一颗亲手剥去糖纸,把剥好的糖装在玻璃瓶里。
心细的圆圆,将一张张糖纸叠好藏入书包,以免被革命群众从垃圾里发现糖纸。
在那奇形怪状的十年,一家三口相助相守,碰见困难一起承担,困难就不复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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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早春,钱媛因病去世;1998年岁末,钱钟书先生也因病去世。
世间好物不坚守,彩云易散琉璃脆。昔日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就这么散了。
杨绛先生说:「钟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里去呢?我压根儿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扫现场,尽我应尽的责任。」
峥嵘岁月,平淡人生。在痛失爱女和爱人之后,92岁高龄的杨绛先生,将昔日一同生活的岁月执笔著书,这便是《我们仨》。
「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
碰到困难,钟书总和我一同承担,困难就不复困难;还有个阿媛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
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所以我们仨是不寻常的愈合。」
2016年5月25日,杨绛先生去世。如今啊,在另一个美好的地方,他们仨又好生相聚了。
从此往后,再无死别,也无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