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她拿着一沓稿子走进办公室,众人抬头,颇惊讶地看向陌生的她,她便羞涩地退出办公室,坐在台阶上,继续努力地搜索有关自己之前的珠丝马迹。
她 忽然又好像置身于那一排民居前,家里的老屋经过翻修,已经成大哥大嫂的根据地,父母新建的三间砖房,似乎因炭火旺盛而热气四溢。坚硬的水泥总是让人觉得窒息,于是,她带着随身装备――笔和稿纸,来到传说中的安澜江边,登上那艘似曾相识的巨轮。舵手是个和她年级相仿的小伙子,黝黑的脸膛,坚毅的眼神,微胖的身躯,满是青春荷尔蒙的气息。
他是谁?她记不起来了,只是他们相视一笑,便似等待了千年终又相逢的感觉。她很自然地,似乎很熟练也很习惯地坐在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他,任凭乘客们目光如何一遍遍地扫瞄。小伙子便开足马力,巨轮激起几十米高的浪花,一路翻滚着。她紧闭双眼,耳边呼呼的江风,扬着她长长的发,呲呲的劈江开浪声,哗隆隆的江水翻滚声,都和身前壮硕的他一样,让自己犹鱼似鸟……
忽然,巨轮一顿,风声依旧,水声瞬间消失了。睁开双眼,她发现,巨轮在舵手的操控下,在陆地上狂奔。庞大的机器如此奇妙,当驰到一条窄窄的两旁长着庄稼的乡间小道时,竟然缩成瘦长的一条,蛇行而过。
惊喜未消,她忽然感到前方一股浓郁的阴沉的气息。定睛一看,原来是两队送葬队伍,一队自北而南,横截住去路,一队自西而东,迎面而来。可坐骑在小伙子把控下,速度丝毫未减。她只能更紧了紧抱着小伙子粗壮的腰的手臂,默念不知是不是自己天赋异秉的咒语,“百无禁忌"穿行队中,“阿弥陀佛”祛除余息。已成蛇舟的巨轮,倏忽成了似摩托车般的存在,终于停在一个考究的四进院落。一众人已经迎在院中。老者应该是他的爷爷,中年男女是他的父母,这两个年轻女孩子呢?该是他的嫂嫂和姐姐。她理理长裙,跳下坐骑,从容地冲众人笑了笑。可她发现,在祥和友好的气氛里,夹杂着一丝强烈的敌意。顺着那丝敌意望去,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来自己并不受他父母的欢迎。
“我给你添麻烦了。”她小声向他嘟哝。爷爷却插话了。“什么?你要走?那怎么行!再玩几天!”
他始终理着他的装备,没有抬头,没有说话,她却很确定地感受到他坚定的内心。
不错,就是那个冥冥中的他!是他!
一切又模糊了。她敲敲自己的脑袋,那是哪里?他是谁?我在哪里?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