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手边的情感

有个盒子在家里，里面应该装满故事。但是一直没有落笔。

没法落笔的原因是我不知道里面的故事。我所知道的只是只言片语间谈过的曾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起承转合。没有开篇发展高潮结局。

有的只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装在盒子里。如今盒子在我手里，它的边缘处有着时间生锈的质感。微凉，粗糙，似乎没有温度。物件的温度来自回忆。可惜在我这，它们没有太多的温度。但是那个有温度的男子，发梢在风中凌乱，烟灰在指尖散落，逆光里，他年轻的脸庞总让人想起沧桑二字。虽然他经历的不过是普通男孩的恋爱、失恋、再恋。

物欲太丰盛的今日，除了感情似乎什么东西都可以随手而来。太过崭新的世界，时间煮过的味道淡了，于是那些时光里的旧物，不再那么光泽动人，不再那么新鲜闪耀，只是偶尔被翻出，偶尔被怀念，生出许多情。

火车票，长途车票，公车票，电影票，演出门票，景区门票，甚至已经一分为二的小挂件，以及没用多久的火机，还有几乎崭新的扑克牌……小盒子里装满时间的故事。然而最让我感动的竟是那个满是折痕的袋子。

黑色塑料袋子，来自一个女装品牌。不规则折痕深深浅浅，一定用了很久，也无从猜测里面曾经放置过什么。也许是第一次逛街一起买得衣服，也许是送给女孩儿的礼物，也许是曾经包裹着美物寄给过对方，爱情里的细枝末节，都美好的闪闪发亮。在相爱的日子里，从不褪色。

我曾问过他，里面究竟的故事究竟怎样。但是他每次都会聪明地避开话题。最近一次告诉他，我实在没故事可写了。讲讲袋子的故事呗。于是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以为终于有一段好故事了。结果他说，“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是有次她提着东西过来看我。”

好吧，既然没故事，我就只好讲讲由此想到的故事了。

有个朋友，每次恋爱都会买一对新的杯子给自己和女朋友。因为几乎每一个现任都会扔掉前任的杯子。于是，换杯子就成了新恋情的一种仪式。喝高了的时候，问他会不会觉得遗憾，毕竟是曾一起用过的每日必备。于是那次我得到了神回复，“我都悄悄存了一个东西，不让女朋友知道的”。应该是喝的不够高，所以他至今没告诉我，每一任的那个物件。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些留着的物件，温存太美好的情感，掏出来太过劳神。于是总是舍不得拿出来讲。

但是也有一些东西，存着一些小美好，就摆在手边。

过年去外婆家。80岁的老太太精神矍铄，身体硬朗，坐在藤编椅里打毛线。我忽然瞥见地上放毛线的纸袋子，是今年中秋寄回的月饼袋子。

于是我开玩笑跟外婆说：“哟，这个袋子好眼熟。”

外婆放下手中针线，看了一眼地上：“哪，这是今年你寄回来的月饼啊！哎呀，吃到孙辈买的东西特别好吃。”说完，站起身去桌边，“你看，这是那个月饼盒子，都舍不得扔，放在桌上收收小东西。”外婆的可爱模样让我乐得只会嘿嘿傻笑了，母亲在一旁咯咯咯直笑。

“你们别笑，我还有个呢！”外婆蹭蹭蹭跑去外屋捣腾了一番，又拿出一个纸袋，“喏，这个也是你买的，多好的袋子，我都好好放着呢。”看完，外婆又小心折好它，放回原处。

忽然想起那本书来，《物尽其用》。

                                                 （图片来自豆瓣阅读）

讲的是一个母亲收集了家人用过的所有物件，甚至连饼干盒里的吸塑膜都洗净擦干收好。几乎是所有“破烂儿”都被母亲小心收藏。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故事实在震惊，以为母亲的收集癖，许是某种病症。但是深读下去，才发现在这种收集里，谨小慎微的对生活对家人的守护，卑微又伟大的叫人落泪。母亲点滴的收藏，都保存着无尽的爱。

回家见外婆的那个晚上，外婆在开门的瞬间笑开了颜，紧紧抱住我叫着宝宝，80岁的老太太，臂弯间的力量，积攒了一年的挂念。我使劲忍住泪水。转头看母亲红了的眼。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年只见一次的亲人，只是一盒月饼的挂念，都放在手边，有着亲情的温度。

不早了，好像也有点扯远了。

啊。好像开头那个男子的故事没讲。那就留着下回看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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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是一些也许说不清道不明却总有痕迹的时光和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