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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阜提灯(二)

2020-12-25  本文已影响0人  浪的虛鳴

原作:《岐阜提燈》 原作者:田中貢太郎 译编:浪的虛鳴

真澄这才留意到自己还拿着酒杯,同时不禁地思疑起自己是否在做梦。但如果只是梦境,这记忆未免太清楚真切了。提灯飘落到地上化成白犬,自己从中厅光着脚跑出来,打开后门,山丘上的石头以及出现的年轻女子,全部都能按着顺序回忆起来,唯独从山丘顶回到房间里这部分并没有任何记忆。不过漫不经心的他早已把所有当作一场梦,把心思又重新放到了美酒之上,又开始一点一点地慢斟细酌,没多久酒也喝得点滴不剩,真澄便拿出床铺酣然入睡。

「喂,喂」

因为听到枕头旁边有一把温柔的女声在唤醒自己,真澄以为是婢女有事情要叫醒他,所以张开了惺忪的睡眼。原来是方才在山丘上看到的那名年轻女子。真澄并不感到十分惊讶。

「你就刚才的那一盏岐阜提灯呀。」

女子听了之后只是笑笑。

「到底你是何方神圣。」

「我并不是什么何方神圣喔,只是跟你一样,都是孤家寡人。」

「就算同样是孤家寡人,你却身怀各种奇技,而我,除了会喝酒就别无所长了。」

「你很喜欢酒?」

「喜欢倒是喜欢,不过只能喝厨房里的剩酒。」

「你可真是漫不经心。」

「那可不是漫不经心,而是无可奈何。」

「漫不经心很好啊,我很喜欢漫不经心的人。那你还想再喝酒吗?」

「还想喝呢。」

「那么我请你再喝几杯吧,我正想着送你些酒,而且还带来了。」

「真的啊,那就太感激不尽了。」

真澄起身一看,发现女子旁边已放着一张饭桌,上面摆着一瓶约四合【注:一合约等于0.1升】的酒和三碟菜肴。

「那么就请您细细品尝,我在旁边为你倒酒。」

女子把四合酒瓶的瓶口塞子拔掉,然后往真澄拿着的酒杯里倒酒。

「你到底是何人?」

「我并不是什么何人,你就别再多问了,好好地品尝一下佳肴与美酒吧。」

「既然如此我就也不问了,再追问下去,我就是个不识大体的食客了。」

「没错,刨根问底的确很无礼,以后请莫再过问了,我会不时地带美酒来送给你。」

「如果是这样,真的感激不尽。」

真澄便和那女子开始作伴喝酒,不知道喝到了何时,他便睡着了,等一大早他醒过来张开眼,发现原本应该和他一起睡着的女子,以及正宗【注:酒的品牌】的酒瓶和菜肴全都不见了。只有从厨房那要过来的两个酒瓶和碟子摆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真澄又把昨晚发生的事看作一场奇怪的梦。

这天晚上由于没有访客,厨房的酒也没法要到手了。真澄在厨房里心焦得团团转,想着趁有机会就拧开酒瓶盖偷喝几口,当他以为时机到了,却发现婢女以及阿姨都在盯着他,无计可施之下他只能放弃想法回房间睡觉,却在熟睡之时,又有人来摇着他的肩膀叫醒他了。

「请你醒醒,请你醒醒」

真澄睁眼一看,昨晚的女子已经到来并坐在他身边了。

「今晚我又带了酒过来喔。」

「又有酒,那可太感谢了。」

真澄起过身坐在枕头旁边。还是像昨晚那样,同样的饭桌上放着四合酒瓶和三碟菜肴。

「请您慢用,我来为您倒酒。」

真澄就这样在女子的伴酒之下,喝完酒品过菜,带着好心情入睡了。到了早上又发现女子和饭桌还有正宗的酒瓶又不见了。真澄又以为是做了一个梦。

女子又在夜晚时分到来请真澄喝酒,天亮之后如常地,女子以及酒菜饭桌再次消失不见。不过真澄这一次并没有把它当作是梦。但即便他想否定这是一个梦,令人奇怪的是,无论是女子的出身,还是她如何打开紧闭的门窗进来到房间,这些现实的疑点都不存在。

女子还是每天晚上准时到来。而真澄觉得已没必要在深宵里饮酒。过了半月之后,某一天他被叫到了阿姨的房间。

「真澄,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呀」

「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啊」

「不过,你最近啊,每到夜晚来临,你就开始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我没有在自言自语呀。」

「然而你姨父昨夜半夜正想上厕所的时候,顺便经过你房门前看了一眼,看到你坐在被铺上面,好像是在说些什么话,你是哪里不舒服了呀,这也太奇怪了。」

真澄心想着女子的事情被发现了呀。既然阿姨和姨父都已经知道了,为了要试探我口风,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勉强隐瞒为妙。

「阿姨,实不相瞒地跟您说,这一阵子,每天晚上都会有一名女子来到我的房间里。」

阿姨带着一副极其吃惊的表情直盯着真澄的脸。

「真澄,你是有点不太对劲呀,刚才提到的你从睡床上起来自言自语的事情,其实是我先留意到,然后再跟你姨父说的,你呀应该是身体犯毛病了,大概明天吧要不你去大阪看一下医生,如何?」

真澄对于阿姨一句话都没带起那女子的事,就把他当作了病人,他有点窝火了。

「我没有生病,是真的有女子每天晚上带着酒菜来款待我,所以我才会在房间里说着话的。」

「瞧你说的,还会有谁愿意带着酒菜,到你这种人呆的房间里来款待你这种烂醉鬼呢,你也真是,变得很奇怪了。」

「阿姨你才变得奇怪了呢,如果觉得我在说谎,今天晚上十二点来我房间看一下就知道了,她一定会来的。」

「不用去我也知道,因为我说过你就在那自说自话呢。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等今晚她来的时候,从她那弄点真凭实据来给我瞧瞧。」

「要梳子,还是要戒指。我会问她要点什么来给你的。」

「不过这也太奇怪了,你该不会是真的病了。」

「我没有生病,包在我身上。」

那天晚上,那女子来了,就在开始喝酒的时候,真澄想起和阿姨的约定,他手里提着酒瓶,眼光却投向女子的手指。只见女子那纤细白嫩的手指上,一枚嵌在戒指里的蓝色宝玉正幽幽地发着亮光。

「你那枚戒指,能否借我一用?」

女子稍稍瞄了一眼手指,然后看着真澄的脸。

「戒指,是说我的戒指么」

「是呀,就是你那枚戒指,借我一个晚上就行了,明天晚上我就还给你。」

「你要我的戒指来做什么?」

「我那个阿姨呀,问起我每天晚上在跟你说话的事,她说我有病,是在自言自语,还说我很荒唐不象话,我跟她坦白你的事情,就算这样她也没当作是真的,所以我跟她说了,会从你这借个梳子呀戒指什么的作为证据,给她瞧一瞧。」

「怎么会这样,这种无聊的事情一点也不好,与其必须拿出证据给她看,可现在她也没当真,所以你也不用从我这拿证据,这不是更好吗?」

「但阿姨对我说了很伤人的话,所以我才想要让她看看证据的,你就借我一个晚上,好不好,就一晚,我不会把戒指卖去换酒喝的。」

真澄一边笑着一边把酒杯往嘴边送。

「那么,就只好请你等到明天晚上了,明天晚上我会带些好东西过来,这个戒指我不能借给你。」

「明天晚上不行,一定要今天晚上,不然阿姨会瞧不起我,好不好,只要是个证据,你借我什么都可以。」

女子放下酒瓶,一边玩弄着戒指上的宝玉,一边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真澄却“嗖”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女子的右手往自己旁边拉了过来。

「借我一下好嘛,你是不是怕被谁责怪?」

女子挪了挪身子,反而和真澄贴得更紧密了。

「并没有那样的事、我是真的有某种原因,所以丝毫也不得摘下戒指。」

「你这枚戒指是祈过福的吗」

「并不是。」

「那不就行了嘛,借给我嘛。」

受到好奇心驱使的真澄刹那间逮住女子的右手手指,正要把那枚戒指摘下来。

「讨厌,不行,请你放过我。」

女子不让他得逞地想把手缩了回去。但真澄并没有罢休。

「不要,不要,你已经变得不是之前的你了,你这样子,我不喜欢。」

戒指被摘到了一半。真澄一边低声笑着一心只想把它摘下来。

「不要!」

女子高声叫喊般地,把真澄推到一边之后立刻站起身子,轻飘飘地往中厅那边奔过去,接着就这样消失了身影。只见那真澄记不起有打开过中厅的门,如今门竟然敞开了约有二尺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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