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西安的冬天

2017-09-02  本文已影响41人  阿兹特克人

我来西安已是第五个年头,早已熟悉了这座城市,甚至开始有些麻木,但这里的冬天却总能深深地吸引着我。这两天天气开始转凉,虽然也才刚入秋而已,但一想到西安的冬天,有一股温暖就窜遍了全身。

刚到西安读书时,女友远在城市的另一端,平日里是不常相见的。我们花大功夫考到了一座城市,却没想到依然需要忍受这分离之苦。所以每到周五下午下了课,我定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公交车站,一路上喘息着,吐着白气,双手虽然被冻得发红,但也感觉不到冷。我们学校地处北郊,校门外的车站常常安静的可怕,悠长的马路上往往是从头到尾不见一辆车。尤其在这种冬天的下午,雾霾笼罩,阳光已经开始无力,寒风在耳边厮磨,行道树只剩下干枯的枝干。而我大概是这画面中唯一有温度,有生命的一笔。确实,因为知道要见到她,我是怀着兴奋的心情等待公交车的,在我看来,公交车就像我们的鹊桥。

西安的南北两端实在太远,我经常开玩笑说从武汉到家乡宜昌的动车也不过两个小时,而我在“鹊桥”上一呆,则是近三个小时。好在当时懂得苦中作乐,“鹊桥”上的三个小时,我喜欢看书渡过。我一般会选择公交车后排靠窗的座位,挤在小角落里,既暖和又不易被打搅,把书包垫在腿上,再把书搁在书包上,靠着车厢,不紧不慢的翻阅。

可能是迫切见到她的缘故,我时常会抬头看窗外的风景,看看我们的鹊桥还有多久可以汇合。渐渐地,我习惯把一些地方当作途中的标志物,比如北门。北门名叫安远门,它已镇守在此近千年了。安远门足够高大,我得缩着脑袋仰望,才能看到它的全貌。矗立在寒风中的安远门不像我一样缩着脑袋,它巍峨挺拔似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斑驳的青砖是他的肌肤,青砖间的裂缝则是寒风吹裂的的皱纹。此时夕阳刚好映在箭楼之上,瓦楞被镶上了一层金边,像披了金甲一般,加上箭楼两侧翻滚的旌旗,本就雄浑的安远门更是平添了一份飒爽英姿,一份自信和骄傲。进进出出的车辆有条不紊,从城门洞穿过的瞬间,我的内心确实感受到了一丝安稳和激动。我知道进了门,我就算是进了西安城,也就离她更近了一步。

进入城门后,我会继续看书,不需多久,夜幕就完全拉开了。车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体温使得车厢变得温暖,车窗开始蒙起了雾。路灯透过窗上的雾洒在车厢中,昏暗暗的,隐约可以看到车厢中遍布的人影。偶有玩手机的乘客,屏幕的光照亮他们的面孔,我能看到他们会心的笑容。车厢里很静,经常这时我会泛起一丝困乏,加之窗外的阴影投射在书本上,明一块,暗一块,在书本上移动,好像在书上看动画一般,看的是现代的古都在书上流淌。既然无法看清书,索性就合上书,仔细看一看窗外的风景。车灯的红,路灯的黄,形成一条条彩色光带向后慢慢倒退。拥堵的车辆缓缓的爬行,窗外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汽笛声。窗外的闹与车中的静是绝配,他们似乎在共同演绎一首交响乐,我愿意用“回家”为这首乐曲命名,听着“交响乐”,我离她更近了。

终于,当声音越来越稀疏,路上的车辆与行人越来越少,大家似乎都已到家的时候,我的鹊桥也相汇了。走出车门的那一刻,寒意扑面而来,人们会呼一两口白气,试探试探温度,然后紧一紧衣领,各自散去。而我则会快速搜索远方等待的人群,找到她的身影。在黑暗中,我常常只需几眼就能看到她,我向她大步走去,伸出手牵到她。牵到她的那一刻,感觉浑身通畅,一路上的困乏像是憋足的一股劲一下子泄了开,幻做了一个难以抑制的笑容。同样,我也能在她脸上找到一个和我一样的笑容。那一刻,我总会想起那名句“此时无声胜有声”。沉默片刻,她开始挽着我,靠在肩膀上说:“晚上吃什么呢”。吃什么实在是一个难题,因为对面的街道上满是那时候怎么也吃不够的美食。

对面的街道是被红色的雨棚占领的,每一个雨棚下都亮着一颗黄澄澄的钨丝灯,钨丝灯下是店家忙碌的身影,他们麻利的挥舞着手里的刀或铲,另一支手还能收钱找钱完成交易,若是看到旁人,更能分出心思操着一口浓烈的陕西腔向路人吆喝:“吃啥哩”。大冬天里,在钨丝灯的炙烤下,我似乎能看到他们皱纹里夹着的微微的汗珠,当然那也有可能是从食物上,从火炉里窜上来的蒸汽。那一路走过去,除了店主的人热情让人感到温暖,更暖人的还是琳琅满目的美食。不仅有凉皮,肉夹馍,辣子锅盔,烤面筋等地地道道的陕西风味;还有扬州炒饭,烤红薯,臭豆腐这些“江湖小食”。我俩经常是眼馋嘴馋,挽着手在摊贩中央踱来踱去,难以选择。我经常去买巷子口一位大爷的烤面筋,一开始她会一脸鄙视地望着我:“烤面筋有啥好吃的。”我趁机安利道“这家不一样,真的,试试嘛”。她依旧嫌弃的摇摇头。后来,买的多了,她便会叫我“哎,给我也买一个”。她知道我不喜欢菠萝的酸,所以每次把菠萝靠近中心较硬的地方留给我,我俩合抱着一根棍,一人一口,她吃外边,我啃里边,悠闲自在。有一次买到一个刚出炉的热气滚滚的烤红薯,我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摸着她毛茸茸的外套,她从袖子里伸出半只手,捧着红薯贴到我的脸颊,露出灿烂的笑容,望着我开心的说:“你看,好暖和哦”。红薯的热浪烤着我的脸,从我的脸一直烤到了我的心。

通常第二天的下午就是分离的时候。搭上回程的公交车,我会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直到消失,然后,便是一阵失落与想念。不过这失落是短暂的,每当回到学校,走下公交车的那一刻,一股希望又油然而生。是啊,想到不久后就会迎来新的周五,心里怎能不充满希望呢?

后来渐渐地,她离开了那个学校去了别处读书,我也离开了那个校区,因此不用再花上三个小时来一个穿越西安的“旅行”。当然,呆在学校里,也不怎么见得到西安的冬天了。如今,她已毕业不在西安,我也较专心的呆在学校里继续念书,那些日子该是一去不复返了。每每想到这,身体就又感受到了那些年公交车和烤红薯曾带来的温暖。真不知哪一年的冬天,还能从北到南,好好的再看一看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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