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人(二)
楼道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维持秩序的警察现在还在忙着,事实往往随着人数的增长变得面目全非,许多人惊恐万分,又有许多猜想在巷子里传开。冶伟向身旁的贺磊点点头,示意将现场的每一寸地方拍照,塑料鞋套踩在地板上发出哗啦的声音,随即淹没在门口的吵闹声中。
“有什么发现吗?”冶伟问道。
“屋子里的贵重物品基本没有了!”清查现场的另外一位同事说着现场的毛发或者脚印都已经做了记录。
冶伟揉了揉太阳穴,他的眼睛里有稍许血丝,这个时间点来确实有点熬人。他年纪约在四十五岁左右,在江城警察局已经待了快15年,遇到的事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像这类的凶杀案有目击证人的很少,况且还有人碰到过,实属少见。
床一侧的窗户开着,窗帘并未拉开,对面楼道里漆黑一片,他大声啊了一声,感应灯亮了一下,持续五秒左右后又暗了下去。两栋楼之间停着一辆轿车,从楼道里反射出的光能隐约看见副驾驶放着一只绒娃娃。
门口又传来吵闹声,刑侦和法医的一些同事挤在门口那一小块地方,冶伟看着他们有些生气,“都挤在那干嘛!进来干活啊!”他从外衣左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记上现场看到的一切,关于味道只有强烈的血腥味,其余的味道被常年抽烟的鼻子给挡住。他走到陈佳丽的面前,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表情痛苦,头发上还有血迹,胴体本是一副活力无限的样子,如今却死气沉沉。手臂垂向地板,右手握拳状似乎生前握着什么东西似的,他给文婷使了个眼色,那根铝管插着的位置正好是心脏跳动着的左胸膛,铝管中间处有些弯曲,大概是有些钝却不得不用力的原因,这么钝的凶器又得出力的凶器他是第一次见到,上面有没有凶手的指纹还得继续检查,文婷上前蹲在地上,橡胶的手套遇到血变得很滑,但是还是将陈佳丽右手手指掰开,从中拿到了一点类似纤维的东西,随即便被装进了存放证物的袋子里。冶伟和在场的同事都知道这点点东西的重要性,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次日早晨六点
这是小寒后的第一天,天气逐渐变得冷了起来,好些人都已经穿上了过冬的衣物,就连蚊子也比平时少了很多,偶尔一两只被钉在墙上,黑红色的印子如一朵朵开了的花。
Z向公司的人事部请了假,说明了原因,警察做笔录已经快到五点,负责的警察将这间屋子进行了封锁,只留了一个看守现场的警察在附近守着,这是他后来才只晓的。现在他躺在自己的房子里,有些早餐店开始忙碌起来,学校对门有好几家包子铺开了门在准备不久之后的生意。路灯还在亮着,扫大街的环卫工人们在清洗整个路面,偶尔一两声汽车的喇叭声在路上飘荡。他在想着陈佳丽的身子就那样孤零零的被抬走,血迹像一只长了红色尾巴的影子跟着他,使得眼前所有的黑都变成血腥色。他很久都没睡着,直到发送完请假短信后,脑袋才重重地落在枕头上,身旁用来做烟灰缸的可乐瓶里塞满了万宝路的烟蒂。
陈佳丽惨死的消息不久就传开了,但是真正敢来看那间屋子的人并不多,学生们大多忙着上课去也没有时间来探一探险,大人们却在阳光铺满的巷子口议论着,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有些好奇或者有些主张的人就开始在那给人分析着,有些人在一旁附和着,有些人在一旁猛抽着烟。但是终究话局还是散了。
Z睡了快一天,中途醒来一次也是因为梦到了惨象忍不住的倒胃口呕吐起来,血腥味来在鼻尖游荡,宛如身体的一部分般。等他醒来后翻看手机短信,“不得无故请假!”“Z今天你还是不要来了,扣一天工资,全勤奖今年没有!”“儿子,今天电视里放了你那的新闻?怎么个事,得空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今晚我在我们学校东门口的咖啡店等你!高兰”......电话未接显示有几十条,翻看的短信里大多也是来满足好奇心的亲戚朋友。他将手机反扣起来,揉了揉眼睛,简单的洗漱后穿上一件深绿色的羽绒服下了楼准备先吃个饭再去高兰说的咖啡店里喝点咖啡等着他。隔壁的警察好像换了一个,经过他身旁的时候警察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附近了。经过楼道的时候他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万宝路抽了起来,想清一清胸腔里的血腥味。出巷口的时候当地的电视台在采访着附近的住户,他眼只瞥了一下后就匆忙的向左转。
负责进行尸检的法医名叫樊登,江城大学的教授,些许白发,平常喜欢抽烟,将香烟夹在两根手指丫间,用左手掌包住整个嘴唇。冶伟托文婷拿到的解剖报告摆在他的桌子面前。
“解剖写道的死亡时间是今早凌晨2点到3点之间!”文婷说道。
“你说凶手为什么会挑这个时间?虽然说夜深人静好动手,但是如果我们锁定嫌疑人,他怎么会给自己造成什么不在场证明呢?”冶伟灭掉手中的“牡丹”烟后,抬起头问。文婷发现冶伟突然像老了几岁般,眼睛充满血丝,这显然是昨晚出现场后一直到现在也没睡的样子。
“前辈,你......你还好吗?”文婷弱弱地问道,冶伟抬起手示意她没关系,表示她回答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我想假如凶手故意挑这个时间行凶的话一方面是为了避人耳目,而且刚才有同事说陈佳丽在KTV做服务员,今天她的班是今天下午1点到晚上11点的。她们这一行每天时间不会固定的,凶手若是要杀她,应该是早就知道她今天的上班时间,这样的话应该是她认识的某个人,或者说是熟人;假如凶手是要行窃,这个时间就可以理解了,毕竟毕竟发生在晚上的行窃案件比较多,陈佳丽的死也许是准备行窃的人在偷窃过程中被刚下班不就得陈佳丽发现,据现场的混乱程度这是有可能的,但是凶手若是单纯的行窃何必要那么残忍的使用铝管呢?”文婷在说话的过程中冶伟示意她坐在办公室一侧的木椅子上,等她说完的时候,冶伟将她刚喝完的茶杯又倒满,自己也加了一根香烟。
“第一种想法有点意思,你说凶手可能是她的熟人;第二点的现场混乱程度有可能是现场打斗留下的,塑料凳子那个小偷谁会无缘无故的弄坏,在那么安静的租房里,弄出动静对面的感应灯可能会亮的,昨晚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陈佳丽这一排的房子都是一个户型,也就是说假如感应灯亮着,这一排的住户会有某些人察觉到。所以我认为这是一起熟人作案。”烟丝燃烧的声音此刻很大,冶伟的看法大致与文婷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那您的意思就是陈佳丽房子里那些贵重的东西都是凶手故意造成的假象?”
“我的想法暂时是这样的。不知道其他调查的同事怎么想的?报告上还有什么其它信息。”冶伟又抽了一口烟,翘起右腿,摸了摸脸颊。每次思考的时候他大多都是这个样子。
“死者手上握着的纤维物化验报告显示的是我们平常穿的那种羊毛衫,其中还有少量的香精油、固定剂与酒精和乙酸乙酯等物质,也就是我们用的香水。昨晚报警人Z做的笔录也提到嫌疑人推到他的时候身上有很强烈的香水味道。”
“是不是死者自己的化妆品,两人在争执的过程中被打倒后倒在了嫌疑人身上?”
“我待会去查查陈佳丽常用的香水化学成分与手中的是不是同一个!”
“还有其它的吗?”
“铝管没有指纹,凶手应该是带着手套作案的!还有报告说陈佳丽生前没有遭受过性侵,但检测到陈佳丽胃里似乎有种药,是那种能够使人致幻的药物!”文婷说出的这个似乎没有引起冶伟太多的兴趣,他没有抬起头来,继续盯着手中的香烟,“他们这种行业客人形形色色,昨晚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位同事在床底下发现的避孕药,或许她也避免不了陪酒。”正在这时候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显示的是一直留在陈佳丽家附近的警察章程杰。“怎么了?”“陈佳丽的邻居,也就是昨晚报警的那个人接了个电话走了!”“他吗?知道往哪个地方去了吗?”“好像是江城大学,我听得也不太清楚。”“好,你继续在那,辛苦了!”“没事没事,应该的。”冶伟将这个消息告诉文婷,想看看这个刚入行不久的新生什么想法,他对于目前这个徒弟还是比较满意的。
“昨晚受到那么大的刺激,放到平常人应该会休息两天!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外出?”
“小文!换做是你,你会出去散散心吗?”冶伟露出奸诈的笑容,起身拿起放在子上的外套,文婷懂了他的意思,大概是要会一会这个报警人Z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