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娘的爱（一）

仅以这篇文章记录一下我九岁之前对家的记忆。

        穷，忙碌，父母的吵架和娘的爱。

        我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一哥一姐，根据娘的述说，我原本就是计划生育下的一个漏网之娃，是爸妈偷偷生下了我，还因此被罚款900元，这才有了我，有了我之后的人生。

        自从记事起，小时候家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穷”。那时候小伙伴们回到家都能吃到白白的馒头，我们家只能吃掺了白面的玉米馒头，蒸出来的馒头黄黄的，粗糙的很，吃的时候很难下咽，就是这种玉米面也是像亲戚借来的。那时候吃的什么菜完全忘记了，只记得冬天吃的大白菜。别人家的房子都是红砖红瓦，我们家是土垒起来的平顶房，屋内没有吊顶，每天起床一睁眼，就能看到那屋顶上22根粗细不同的黑房梁，和一个常年挂在屋内正中央三个翅膀的大电扇，风扇的翅膀也都是黑的洗也洗不干净，之所以黑是因为每次做饭屋外的烟灰跑到睡觉的屋子内，久而久之，就变成了黑色的，每到下雨天屋子都会漏雨，还会散发着发霉的味道。过年的时候也会吃上饺子，也会穿新衣服，只不过面是借来的，衣服是亲戚送来的。我在九岁之前也会有新衣服穿，只是寥寥可数，其他的都是哥哥姐姐穿不下的衣服。

一年四季家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忙碌，忙碌的我们没有时间玩。其他家的小朋友放学回到家都会看动画片，我和姐姐一般直接去地里帮忙干活，到现在动画片唯一记得的也就是葫芦娃了。春天捡树枝（爸爸修剪苹果树散落在地上的枝条），打农药（除虫）；夏天除草，割麦子，这也是我们一家最忙碌的一段时间，经常到了中午太阳正足的时候我们家在地里干的正卖力的时候，秋天扒玉米，翻地，你经常会看到在一片地里坐着五个人扒玉米，凑近了可能还会听到一个中年男子在不停的说着什么，没别的那是我们家又吵架了，爸爸在严厉的咆哮这说着我们不争气，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冬天按理说应该没有活了，可我的印象中我们也没有闲下来，哦，对了，剥玉米，一家人围在一起剥玉米，你会觉得这人挺温馨的呀，嗯，有时候觉得挺温馨，可更多的时候会有一位中年男子蹲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烟，额头上布满了生气的皱纹，口里经常因为语速较快蹦出唾沫星子在那里嘶声裂肺的诉说着，没别的这还是吵架了，我们和娘坐在一起剥玉米，如果这时候你还觉得很温馨吗，不，那是一种煎熬，一种记忆尤深的煎熬。

也许你会很奇怪，为什么一年四季都在忙碌，却还是这么贫穷？其实很简单，因为穷，因为家里孩子多，那时候我们家打了粮食除了交公粮，除了还债，自己剩下的很少，这其中还会有一部分会卖了以供我们姊妹三个上学，那时候的政策远不如现在，那时候没有九年义务教育之说，每次开学都会交一部分学杂费，一人好几百，我们家一下子就得拿出一千多，这部分钱哪里来，卖粮食！，这也是我们家吵架的高峰期，每次交学杂费我们家也都是一拖再拖，我自己都习惯了，老师也习惯了，因为每次上缴学费费劲的也就那么几个学生。播种的时候因为一时的节省导致收庄家的时候也是收获不大，那时候浇地什么的都是弄机器，弄水泵，都是人工的，相当费时费力，这也是其中的一项原因吧。就是在这种忙碌的生活中，度过了我的童年。

        当然我们家也曾经富有过，只不过我没有经历过，据爸妈说那还是他们结婚初期，刚有了哥哥一个孩子，那时候应有尽有，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的14寸黑白电视就是那时候买下来的，想想那时他们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因为后期孩子多了，压力大了，才导致的贫穷吧。

        这样导致了父母经常吵架，其实这里与其说父母吵架，不如说爸爸自己对整个家庭的不满。这种吵架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吵架，因为他不分昼夜的嘶吼，晚上也许因为愁的睡不着，也许是白天睡多了，他想起来就会吵，在他吵得同时不会让你睡着，对我们孩来讲还略微好点，只是耳朵的煎熬，困极了也就睡着了，。可是娘不行，他听到娘睡着了他会把你踹醒，或者掐醒，这时候如果我们插言让他别吵了，他会吵的更加严厉，还会骂娘把我们惯得什么也不是，有时候也会伴随着打娘的声音，这时候娘会暗地里抚摸着我们，让我们快点入睡，有时候还会听到娘的哭泣。对了，这里补充一下，我们一家五口睡在一个炕上。

        到了早上娘早早的起床给我们做饭，这时候你会看到她的眼睛是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等我们凑到跟前安慰的时候，她有时候会悲伤的哭出来，说着对不起我们的话，说跟着她受罪了，如果不是放心不下我们自己早就离开这个家了。这时候爸爸一般在睡梦中，偶尔还会说着梦话。看到那个样子就特别厌烦，他睡醒了一般10点多，蹲在椅子上连续抽上几根烟，就开始准备下地了，这时候娘一般干了一大半的活，因为他刚下地不累所以会拖着娘一直干下去。想想娘那时候受的累真是海了去了，比起正常家庭妇女她受的累是别人家的5倍，10倍。对人对我娘一直特别同情，对爸爸不满，但也只是口头简单说说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事。

        娘的毅力，娘的爱。因为家境一直没有好转，吵架一直没有间断，因为急功近利，想出去荡一走就是3年多，那年我8岁，姐姐10岁，哥哥13岁。这期间家里没有任何的争吵，所有人都认为娘会改嫁，但是娘说不想让我们认别人做爹，那样会更受欺负，娘选择等待，在这期间娘受的苦最大，最多，拉扯三个孩子上学，男人女人的活都干，一个人浇地，一个地翻地，一个人刨玉米，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打农药，自己干不了的请人做，那时候自己家舍不得买的都买给他给我们帮忙的人了。那时候过得开心，过得的舒心，因为不用担心娘累了回到家还得被欺负，不用担心娘睡不好觉，唯一的痛点就是太累了，还好姐姐哥哥都比较省心，比较心疼娘，把能干的事情都做了，让娘自豪的是我们的学习成绩都名列前茅。这也是她比较高兴的事情。娘把能给的都给我们，所以也比同龄人老了许多。

        娘也有脆弱的一面。娘在过年的时候也会偷偷的哭泣，我碰见多次，都默默走开了，只有一次我还记得是大年初一，我玩了回来看到娘在院子里洗衣服，一边洗一遍哭泣，我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她把我揽到怀中说觉得对不起我们，让我们跟着她受累了，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爸爸陪着，你们没有，我那时候才觉得原来娘这期间过得不是很开心，她一直再为我们着想，一直在考虑我们的感受。其实，说实话当时我们三个没有一个想过这件事，唯一觉得就是没有爸爸在家里舒服安心多了，都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这3.5年的时候虽然很漫长，可很短暂，这期间我们过得平凡但温馨，虽然家还是很穷，妈妈每次赶集还是会给我们带来好吃的，尽最大的可能给与我们其他家孩子能有的，。就这样娘守着三个孩子一起劳动，一起生活。一直到爸爸回来……

爸爸回来的那天，娘很高兴把叔叔姑姑都叫来了，还摆了一桌酒菜……

未完待续……

（PS.目前我已研究生毕业，只是想记录下来娘在年轻时受过的委屈，不想忘记娘受过的累，时刻提醒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