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万里

  我走到了江边。

眼前是无边的汨罗江。

站在离江岸两三步远的地方。

曾经的我是怎样的鲜衣怒马，是怎样的骄傲肆意。如今却落得这种地步。真是可笑。这世界上有多少温柔，就有多少落井下石。卑鄙永远都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这么多年来，我左手捧花，右手执刀。他们没有接过代表着理想的捧花，却接我用来保家卫国的刀戈贯穿了我的身体。

我向前走了一步。

但最让我悲伤的，不是我所受到的污蔑，而是苍生无人明了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站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我，看见了黑暗。于是他们发现了我与他们的不同。他们将我视为异类，用尽全身力气来打碎我的梦想。于是，他们成功了。我的梦碎成了一个个光点，风一吹，就散了。于是我身处地地道道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甚至感受不到物体存在，所有的只是虚无。但天下苍生依旧是被幻象圈养，在这个鸟为食亡的季节，忙着生长，忙着死亡。

我又向前踏出一步。

我的脸上一片平静。

我怎么可能不热爱这个世界呢？依然是怨恨着这个世界的。我的爱与恨，不能抵消相互依存，相互交织。所以对于这个世界，我虚度年华，空有一身疲倦。光阴易逝，一滴不剩。

我没有绝望，我只是有点累了。

长夜有尽，白昼有终。

我踏出最后一步。

耳旁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能看见有气泡向上冒去。身体被水拉扯，不断下沉。

“这辈子没命薄黄沙，葬于河底仿佛也不错。”我心想。即使是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空闻渔夫扣舷歌，心若灰，萍藻满，无处祭奠。

屈原，卒。

（改写自离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