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河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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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了

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改革开放的分配任务已经尘埃落定

很多阶层也固定不变了

你们这代年轻人啊

再想出人头地，难咯”

出租车师傅在斑马线前踩了一下刹车

摇下车窗

异乡的风丝毫没有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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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奶奶家里还有炕

模糊印象里有一个披肩长发的女人

身材丰满，脸蛋圆滚滚的

每次回奶奶家过年都会先过来抱抱我

夸我又长高了骂我又没长胖

我总会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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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二年成立以来

把钢筋混凝土插遍了整个西北，华北和东北

这么一个诞生于改革开放建设潮流中的钢铁巨兽

用巨爪划着铁路交通网的路径

支撑起国脉的钢铁脊梁

灰尘滚滚翻腾在一片片荒野里

烟消云散后

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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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四年

一群不愿留守的人扎根在了河南省商丘市

这一群人

有我的爸爸

一九八七年

一群不愿离开的人扎根在了河南省濮阳市

那一群人

有我的爷爷奶奶，姑姑

他们大多数是东北人

来自于东北三省

携家带口来到这异地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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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姑姑身体不好已经有一阵子了

赶到姑姑家的时候还是松了口气

18年夏天的不适驱使她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

前半生没有大灾大难的姑姑

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累了没有休息好

她操心了大半辈子

操心她的家庭，父母，工作和下一代

也许根本意想不到这个夏天是多么的难熬

肾结石现在算不上什么大病

就是折磨人的一个字

“疼”

卧室里姑姑的一声声“哎呦”传遍房里的每一个缝隙

就算我带着耳机开到最大音量

脑子里都是她长期接触化学护理剂过敏的手

因为长期操劳而日渐稀疏的秀发

和一声声“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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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积极配合治疗

不到两周基本上结石已经排净了

但是全家人还来不及喜悦几天

另一个噩耗正在赶来

一个心细的医生翻开了姑姑的病历资料

发现腹部CT无意间拍到了一点点胸部的阴影

让姑姑去胸内科拍一下片子检查一下

“我们目前保守估计是个肿瘤

良性还是恶性我们还要进一步观察

赶快联系一下家人安排医院的床位，

早发现早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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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这个字重重压在姑姑心头

她有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儿子

一个同样操劳半辈子但是常年在外的丈夫

一对年迈的父母

和她很多想去但是没时间去看的景色

饭桌上姑姑笑得很自然

夸我妈最近炒菜的手艺又好了

奶奶吃完了就坐回沙发上

唠叨着谁家小孩吃得多长得壮

鼻头一酸

全家人都瞒着奶奶

怕她承受不了这个将成未成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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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姑父请了假从外地连夜赶回来

睡懒觉的我迷迷糊糊听到：

“应该没事吧，肿瘤这东西成癌也是小几率...”

“没啥事，没准这医院也是吓唬你...”

“我倒是希望医院不管啥病能治好就行...”

“郑州我知道好像有个挺好的大医院...”

“那咱们这几天就走吧...”

“咱妈那里怎么办”

“就说你去我那旅游玩一会”

没过两天

饭桌上姑姑提起了要去姑父那里玩玩的事情

全家人都看了一眼奶奶的脸色

奶奶说了声好

继续催促我多吃点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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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很悲伤的日子

没过两天

姑姑姑父去了郑州看病

爸妈也跟着陪同去照看

不久后一场不遇的暴雨洗刷了整个中原大地

手机电视里每天报道的都是灾难

被冲走的轿车和家具

冲垮的路基和哭喊的儿童

群里不知道哪个消息灵通的说哪个地下道又淹死了人

谁家小孩被水冲跑了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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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吃点，看你还这么瘦”

我看着饭桌上给我夹菜的一双双筷子

家人都很开心每年能聚在一起吃饭

姑姑夸我妈手艺又见涨

奶奶又开始唠叨谁家小孩天天吃饭多长得壮

鼻头一酸

“我去趟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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