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素衣新婚 正月春寒
皇城 寝宫
黑陌站在皇城的城门上，望着远处扬起一处尘土。他知道那是藏折和十字回来了，他也稍稍放心，因为至少，他们也没找到鬼头。黑陌踏步，屋脊上跃起，往太后寝宫去了。不过须臾，是藏折、十字。黑陌落下，与身边的人说了什么，那人推门进了内宫，片刻，跌跌撞撞就出来了。黑陌抓紧那人领口道：“不是叫你通报，你慌张什么？”那人惊魂未定，突然屋脊上又翻下来两个人，赫然便是藏折和十字。
藏折问道：“怎么了？”黑陌缓缓道：“我自城墙上见你们回来，我便先回了寝宫，叫这厮进去通报，不料这厮…”突然记起什么，怒目盯着侍卫道：“不会是太后已经……？”黑陌松了侍卫的领口，侍卫瘫坐在地上，不住地颤抖，显然黑陌说的是对的。
十字急道：“你信中说太后危急，恐不过数日，怎么会这个样子？”黑陌将出宫祈福到礼官占卜到太后晕倒简单说了一遍，藏折听完暗骂一声推门进了寝宫，十字、黑陌鱼贯而入。藏折看着躺着的吕雉，叹了口气，十字有些跳脚，定是感叹不过数日，居然如此变数。
藏折想起什么，扭头对黑陌道：“太后可曾交代什么？”黑陌缓缓道：“太后有言，控制皇城后，再行发丧。要外联吕氏王侯，内控长乐宫，皇城卫戍，南北军部。事成之后，扶持吕产、吕禄任何一人上位，另在他们后世之中寻一文韬武略皆胜于他人的人，好生培养。不仅仅是武艺，还要兵法治略，缺一不可！”
藏折听完若有所思道：“此事不知吕产、吕禄如何决定。”扭头对十字、黑陌道：“你们二人，分别去两位大人府上通知去吧！”十字、黑陌作揖后，各自踏步而去。不过须臾，黑陌、十字便回来了，宫门外马蹄声显得很急促，赶来的有三人，分别是：吕产、吕禄、吕更始。
三人下了马，直奔内宫，看到黑甲三人立于太后榻前，床榻上的太后宁静安详。三人‘噗通’地跪下，吕产、吕禄流下泪来，吕更始更是夸张，咿呀得哭出来。藏折吼道：“哭什么！”吕更始被噎了一下，刚要发作，脖子上就已经多了一把长刀，顿时脖子一凉。寻刀望去，黑陌的表情冷的可怕。十字如同牙缝里挤出的字一般，说道：“太后说过，听吕产、吕禄二人，你算什么东西！”
藏折对黑陌道：“算了。”又转身对吕更始说道：“太后有意，须等万无一失时，再行发丧，你一哭，那不是都无法准备了！”又扭头对吕禄、吕产道：“我们自然遵旨听从二位大人的，不过，二位大人，南北军可是在二位手里，此刻京中虽然一片寂静，但是太后一发丧，那可就说不定了！你们此刻定要各自回到军中，控制住军队。卫尉大人立刻回未央宫，待两位大人给与信号，再敲响丧钟，集结部队控制住去见少帝的大臣，不管他们是觐见还是逼宫，全部给我挡在门外。我们亦会调集十万黑甲在城外，等待将军们调遣！”
三人一听，城外有十万黑甲，登时吓了一跳，料想，幸好他们与他们同为一线。不然此时，怕是……三人应付一声，转身各自去了。
藏折转身叹道：“如果吕辕集合其他黑甲，加上其他王侯的兵马，此刻逼宫，恐怕无法力敌！”藏折想到，如果按吕辕的性格，也会给吕雉一个平稳的葬礼吧。如果真的血拼，如此那般厮杀，大量的死伤，吕辕恐怕也于心不忍。又担心吕辕真的破釜沉舟一次，藏折摇了摇头，驱散一切想法。准备，总会万无一失吧……
皇城 吕辕府
距离进宫已经过了数日，吕辕新婚自然是挑了吉日，今日憋得急了，外出纵马刚刚回来。昏时，吕辕在门前下了马，仲佑、御林迎了上来。吕辕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碍。文静穿着一袭婚衣也跑了出来，吕辕与文静点了点头，吕辕牵着文静，踏步进了厅堂，道：“过了今夜，你便是我吕辕的妻。”
吕辕转身对仲佑道：“仲伯，我父母早逝，这高堂，还是你来吧！”仲佑有些尴尬，主仆这样，总是觉得有些不合适的，但也无法拒绝。一应礼仪作罢，寥寥数人围桌坐下，吃喝打趣在一起……
“咚……咚……咚……”远处传来丧钟，吕辕有些惊愕，问仲佑道：“仲伯，什么方向？”仲佑缓缓道：“皇宫方向！”吕辕放下筷子，静静地听着钟声，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内室。文静跟在后面，御林要进去，被仲佑拦住，仲佑对御林说道：“你去买一些祭祀用的香烛草扎吧！”御林有些疑惑，却也是出了府门照办。
仲佑收拾了餐宴，往门口去了。再看内室，供着的赫然是吕辕父母的灵位，还有一应先祖亲人。另一处牌匾用红布罩着，看着有些突兀。吕辕双手将红布提起，底下赫然写了吕雉的名字，怕是早就准备好的。吕辕脱下婚衣，穿上素缟。文静见吕辕如此，也知道了一些原委，便如同他一样，吕辕转身对文静道：“对不起，结婚第一天，居然是陪我守孝。”吕辕有些无奈，文静却不同，她跪在灵前，说道：“我既然已经嫁入你们吕家，自然是你吕家的媳妇。”
吕辕感激得看着文静，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爱的，而她也在爱自己，他也知道文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调皮可爱的文静，而是遇事能担当的吕家人了。御林买了一应物品回来，而前，两个人贵在灵前，烧了一些草扎，就那么安静的跪着……
这仲秋的夜，本来有些微凉，此刻却如此寒冷。窗外的月光铺进来，犹如霜雪落在地上，如同结了薄薄一层冰一般……
翌日 吕辕府
皇城在一阵寒凉里迎来了白昼，今日有一些阴郁，天开始飘一些雨。太后仙逝的消息已然传遍京城，京城上下，已是萧素一片。城门开时，出去一众马队，想着不过数日，这太后仙逝的邸报都会送达各个地方。那时天下，自然一片素缟。
颁布遗诏大赦天下是自然的，封吕产为相国，吕禄女儿为皇后，任命左丞相审食其为皇帝太傅，这也是吕辕知道的。吕辕心想，随她去吧，该替刘氏拿回来的，依旧会拿回来。
御林晨起，看到吕辕、文静二人依旧跪着，缓缓进了内室，轻声问道：“三爷，是否借机动手？”吕辕扭头缓缓道：“不必了，给她一个安稳的葬礼，也算是最后的尊重吧。”御林出得门去，过了一会儿，却是仲佑进来道：“三爷，朱虚侯刘章已在门前下马，此刻怕是已到院中。”吕辕回身对文静道：“文静，谢谢你，也陪了我一夜了，去好好休息吧！”文静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入了房间。
吕辕在厅堂煮茶，刘章不客气得坐了下来，焦急道：“先生，何不乘此时，一鼓作气，拿下京城？”吕辕喝了口茶道：“齐王让你来问的吧？”刘章刚要解释，吕辕摆了摆手道：“无碍，我替侯爷分析一下吧。如果听完，依旧要起兵，我也由他去吧。太后新丧，天下素缟，生为臣子，即是臣，也是子。丧期发兵攻城，天下人看着岂不寒心，此为不孝。吕产、吕禄、吕更始霸据内宫，携天子令，齐王未奉召，起兵而来，此为不忠。城外十里，遍布十万黑甲，齐地而来，千里奔驰，十万黑甲以逸待劳，且不论黑甲战力非凡。就算你们杀过黑甲，到京城门下，还有南北军数十万，如何克？此为不智。如此不忠不孝不智之举，我却不能为齐王如此筹谋，我所谋，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刘章听罢，有些惊异，忽而又明白了一些什么，点了点头。
吕辕缓缓道：“我要齐王做的，最多也是平定他身边该有的乱事，京中，我自替他筹谋。还有的是，侯爷你且记住，是我！选择了他，而不是我有求于他什么！你回去亦可修书于他，我不过数日，也将再次去趟齐国。京中虽然暗涌，我自交代，侯爷不必担心！”朱虚侯刘章有些尴尬，起身作揖道：“先生休怒，王兄确实有些急功，我今听先生一番言语，才知其中厉害。我定然修书王兄，晓明其中原委，王兄本就是通情达理之人，定不会责备于先生！”
吕辕看着刘章作揖而去，摇了摇头，这至尊之位的诱惑，恐怕是这天下人都无法抗拒的吧。
皇宫 城门楼上
吕辕、御林、文静三人早早的就摸到了城门楼上。送葬的队伍已经就绪，吕辕望了望远郊处有一片树林，鸟过而不敢落，想来那里便是埋伏的黑甲，树上也肯定有人！宫外如此，那宫内想必更加……想来藏折他们已经做了万全准备，此刻，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门，犹如白龙漫步，缓缓向前。
看着队伍渐渐远去，吕辕俯身跪下，文静依是，叩首过，便翻身下了宫墙。三人漫步在回去的路上，吕辕、文静在前，御林在后，吕辕回身对御林道：“那人跟了多久了？”文静一脸惊异道：“有人跟踪？”御林对文静道：“别回头！”又默声对吕辕道：“女的，身手应该算一般，不过也不算一般人，只是肯定不是藏折他们的其中一个！”吕辕缓缓道：“跟了三条街了，你断后，处理一下！”
吕辕说罢，拉起文静，没入一个巷子，御林也翻身上了院墙，坐等那人经过。那人不过须臾，也跟进了这个巷子。御林提刀，也无声，至上劈砍下来。那女子看墙上有刀的折射闪光，察觉身份败露，翻身扬袖，两袖间多出两把短剑。短剑交叉，接住了御林砍下的长刀，御林对这两把短剑还是有些熟识的，马上说道：“黑衣黑甲！”那女子马上说道：“日月相佑！”御林挑开双剑道：“秦有锐士。”女子道：“死战不休！”
吕辕有些诧异，此人应该是九家之人，尚使袖里剑无非是袖中部，该不会这袖中叛了？如果真是，还有些棘手了，但是袖中姐妹二人喜欢三爷，那是九家皆知的事情，如何也不该背叛三爷啊。御林苦恼，回身斜切了三刀，女子有些应接不暇，巷子本来就窄，刀也只能上下斜切，御林又吼道：“祖上信奉？”女子踏步向后划去，双手一摊，两把短剑没入巷子的墙壁，身体停住了。揭下面纱，露出来真容，有些喘道：“龙头黄玉！”
那女子有些累了，靠在一旁休息，喘着粗气道：“御林，你至于嘛，刀刀杀招。”御林此刻也刀回鞘中，也有些气愤道：“我说漪房，你捣什么乱，我还留了手，哪至于杀招？没有三爷令，你干嘛啊？让你姐姐袖中知道，看她怎么收拾你！”
唤作漪房的女子，原来是袖中的妹妹，漪房两颊一红道：“姐姐不让我见他，但是…我真的想他，也和姐姐说过，想求三爷留我在他身边，哪怕就是伺候生活起居！但是姐姐不同意，肯定也没有帮我说过！”御林心里一想：也许和妹妹同三爷成婚有关。不觉得有些好笑，说道：“哈哈哈，走吧，我带你回去！”
二人一前一后往吕辕府走去……不过须臾，便过了府门。吕辕估计是不放心御林，此刻在院中站着，文静已经去厨房帮仲佑去了。吕辕见二人回来，有些惊异，却也不多说，漪房见了吕辕，跑过来也不依不饶道：“三爷，姐姐是不是从来没说过，我想见你的事情？”吕辕想了想：的确袖中也未曾提过，想必不想因为此事，打扰自己罢了。
吕辕有点无奈，这丫头，因为袖中的关系。他从来只当她是妹妹看，也未曾多想，突然，他记起一件事情来。对漪房说道：“你还别说，漪房，我还真有件事情，想你帮我！”漪房一听，单膝跪地道：“三爷，黑甲漪房谨遵令！”吕辕有些苦笑道：“我都还没说什么事情呢！”想想也罢，缓缓说道：“我要去一趟齐地，不过要绕道代地，龙舌寻鬼头族人去了，代地就只剩一个腾空。你帮哥哥一件事情，进宫，帮我盯着那个代王！”
漪房有些不开心，短暂的相聚，到头来还是要分离，想到此处，嘟起了嘴。吕辕打趣道：“那不然，我让你姐接你回去？”漪房慌忙摇头道：“不要不要……那我还是听你的吧！”漪房想到，至少此行一路，还能好好在他身边，哪怕看看他也好。
皇宫 屋脊之上
三人立在一起，赫然是藏折、十字、黑陌三人，此时，他们内心纠结，何去何从，有些难办。藏折缓缓道：“之前选择叛了，此刻也顾不得那些了，本就是一搏。我们现在还是要尽力找寻鬼头的下落！十字，此事你去办，虽然会耗时，但是，不得不办！黑陌，京师就交给你了，我去齐地，设计，把齐王给杀了！那么，他手上那三十万精兵，就如同散沙…”
二人应承，翻身而去，藏折恍惚坐下，心里五味杂陈，他陪伴了太后那么久时间，也陪伴她一路走来，他为这个女人打下了天下。却始终没有得到她的心，因为在她的心里，也许只有天下，而在藏折心里，也许她，就是他的整个天下……
（本章完结，来文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