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乡城的羊汤

唐老师虽是我的老师，但他没有教过我文化课，他值得骄傲是教会了我划枚和喝酒，可我最满意的是他教会了我喝羊汤。但后来接触多了，我就喊老唐。

刚参加工作后，好多同事喜欢喝羊汤，有次我也来了一碗，但除了刺鼻的膻腥味，实在没感觉到怎么好。老唐听说后，知道我只是喝汤没加调料，笑过一阵后，爽朗地说，下次我请你喝羊汤。

不记得老唐第一次请我喝羊汤，是在汽车站东面还是在学校南面的路口，反正是我学会了在汤里放盐、味精、胡椒粉、孜然面、辣椒粉、香菜叶、醋，后来多了葱花，更是喜欢上了羊汤的味道。

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们便下羊汤馆。老唐很细心，那里的羊汤好，那里的老板实在，那里的羊肉新鲜，心里门清。喝羊汤时，总要看着老板把称好的羊肉放在碗里，加上滚烫的白汤，然后把各种调料堆到我们的食桌来。这个时候，特别是冬天，往往是冻得瑟瑟发抖，而且饥肠辘辘，手里捧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羊汤，一层淡淡的白油和青翠的香菜漂浮在上头，很容易就让人胃口大开。

低头轻轻吹去浮头的一层，浅浅地喝一口汤，慢慢咽下去，便感觉一股暖流顺食道传遍全身，肩颈都舒服了不少。不舍得吃羊肉，先喝干头道汤，再喊老板加满，这时已全身冒汗，堵塞的鼻腔大畅，真是过瘾。

开始时的羊汤主料是羊杂，也就是羊肝羊肺羊血块，2元一碗，汤管够，配料随意放。平常的羊汤馆整个县城就是三五个，主要标志是门前有个一直冒着腾腾热气的汤锅，里面反复煮的是羊的骨骼。

善于喝羊汤的老客，都是喜欢真正煮的羊骨头汤，若是用其它来勾兑，一口就能尝出来。煮羊骨头需要很长时间，要有耐心，只有这样，骨头里丰富的胶原蛋白、卵磷脂和类黏蛋白，会慢慢渗透进汤中，让汤变得细腻奶白，喝起来才会有浓浓的厚重感。

九十年代后，腰包逐渐鼓起来，再喝羊汤的时候，主料便是羊脸，有时也让加些羊白，喝酒便必不可少了。虽然也参加过很多大的酒场，但最舒心的还是几个对心事的老朋友，一边喝羊汤，一边喝酒。或许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也可能是热热的羊汤能解酒，每次都能人均一瓶，然后便成了吹嘘的资本。

这时城里面的羊汤馆多了起来，汤友也不少，只要是新开的，都必须先去尝尝。但煮羊汤是个艺术活，很多滥竽充数的很快就关了门。我们经常去的有北城墙西头路南的羊汤馆，电影院门口东侧的唐二羊汤和无名羊汤，职小错对过的老臭羊汤，后来四季羊汤火了一阵子，又加了个汽车站对过的张家大锅。

有一年西城墙西边开了个单县羊肉汤，价格涨到10元一碗，然后就没有再降下来，人们也习惯了15元、20元的，也没有多在意，口味好才是真的好。

前段时间去了几次广安路的少扬羊汤，感觉老板真是在这汤上下了功夫。汤绝对是真正的骨头汤，肉也是真的羊肉，在沸腾的羊汤里，淋上一勺糊辣椒油，撒上适量青翠欲滴的香菜和葱末，醇厚的辣味美美地掩盖了羊肉的膻味，完全融入到羊肉里、汤里，再加上香菜和葱末的清香，一口下去就让人口舌生津。

肉炖得恰到好处，让你既有筋道感的嚼头，也没有嚼不烂呲牙的担忧，伴随着辣椒香菜葱末的加持，在唇舌之间，清晰地依次感受到绵软、清甜、脆爽等口感，在肉块散开的同时，那鲜美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而羊肉原本的膻味，则早已被祛除，剩下的只有浓浓的香。

经常喝酒没上了瘾，但羊汤却是三天不喝心里就痒。出差在外，羊汤经常是首选，可好多地方没有喝羊汤的习惯，往往走了好几条街道，也找不到一家羊汤馆。也是，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肥乡没有德州扒鸡，没有羊肉泡馍，有羊汤也是地方特色。

如今正是盛夏，晚上从北面家回来，露天的串啤虽然火爆，但羊汤馆门前摆的小桌也不少。远远的羊汤味飘过来，若不是肚子鼓鼓的，真想下去来一碗。

好长时间没见唐老师了，一定要请老师喝羊汤，还必须敬几杯酒，感谢这么多年来，唐老师教会了我喝羊汤。也许有人认为只不过是一碗汤，但在我看来，一碗温暖的羊汤，不单是暖了胃，也丰富了人生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