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叻,高山上的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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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叻之前,她早就对这里有所耳闻。一位刚刚在越南结束旅行的驴友不停地弹来消息,反复跟她强调:“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
她跟那位驴友素不相识,她始终对他言辞里的“笃信”保持怀疑。
她和洋洋坐巴士来到这里,偏僻的高势地形,车子开得很慢,像刚从水里钻出来的黄鳝,在公路上一路盘旋,窗外是青翠的山,大片的乌云,让她想起以前看过的四字歌词——“末路狂花”。
在炎热漫长的旅途中,两个相识多年的好友,结伴旅行,带着对彼此的信任和理解,无条件的宽容。对于过往,她们绝口不提,只谈论旅途中的人和事,以及对未来的期许。
她看了一眼躺在她肩膀上闭眼休憩的洋洋,心里有一种莫大的满足感。临行前,她说想去越南,洋洋立马回应。她对洋洋,心里有感激。这是一个温厚,善良,不骄不躁的姑娘,和洋洋一起出门旅行,是她的福气。
坐在前面的白种女孩歪了歪身子,她看到她的手臂上有大片的黑色纹身,起先她以为是花,她特地戴起眼镜认真看,发现纹身很多个,排列的没有规章和秩序,有些像是一个国家的图腾,有些是淋浴的花洒,水滴,还有骷髅头,像是女孩即兴的涂鸦。
她羡慕白种女孩的勇气,纹这么多,一定很疼吧。
大巴车停在某一间不知名的加油站,没有人下车,上来了两个男孩,其中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黄蓝色运动服,高高瘦瘦,就坐在她旁边。她听到他在说粤语,她很惊讶,偏过头去看他。她看到他的左耳有一颗黑色的耳钉,她的心跳了一下,主动和他说话。
一路上,他们谈论越南的城市,这里的天气,遇到的人和事,他们吐露各自的经历。因为对彼此空白的认识,他们有大把大把的谈资。她和他都是在广东生长,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散播着他乡遇故知的惺惺相惜。
车子在傍晚六点钟准时到达,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他问她住宿的地址,他问她要不要帮她拿行李,他把帽子摘下来,额头上全都是沾湿的汗水。
她用粤语对他说:“你先走。”下车后,他真的先走,她再也见不到他。
巴士上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
大叻春香湖2
在大叻,她住在大巴车停车点附近一家民宿里。一条有坡度的小街道,街道右边门廊上是彩色的灯光,写着“Sky homestay”,天空之家,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房间很干净,清新,摆放着很多绿植和书本。推开窗,可以看到附近人家各式各样的房顶。
房子的女主人在西贡的一家银行上班,刚生完孩子,正在家里休产假。亲切温柔,热情大方,一个家庭里女主人该有的质素,她都有。
Sky homestay晚饭后,她们一起坐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街上时不时传来喧嚣的锣鼓唢呐声,为游街的表演伴奏。如果不是周遭到处充斥着的越南语,她差点以为这就是中国。
房东太太告诉她,今天街上所有的表演,其实是为了庆祝越南的中秋节。她感到惊讶,原来越南也有中秋节,而且和中国的中秋节竟是同一天。因为这层联系,她对这个城市,莫名的增加了几分好感。
她跟房东太太说,在中国,我们会以赏月的形式,庆祝中秋节。房东太太将她的话翻译成越南语,复述给她的丈夫、弟弟还有朋友听,顿时一桌子的人哈哈大笑,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她点了一杯滴漏咖啡,咖啡冒着清香的热气。她小心翼翼地端起来,轻轻地抿了一口。心里有微微的快乐,那种在陌生的城市,对新鲜事物的猎奇的快乐,那种对未知的不可预见的快乐,那种被新朋友笑容感染的快乐,正在一点一点溢出来。
大叻咖啡馆3
她和洋洋去看大叻的火车站,这是海拔近1500米的高山上的火车站,进火车站参观需要买票,不贵,折合人民币也才三块钱。
灼热的午后,太阳高悬头顶,她的皮肤晒得通红。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从自己的黑色双肩包里,掏出1.8米长的砖红色针织围巾,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路过的一位中国女孩调侃她:“你是刚洗完澡裹着浴巾就出门了吗?”她毫不在意,继续大摇大摆地走着,像一朵骄傲的玫瑰。
踏进候车厅,她感觉时光好像倒流了几十年,屋顶上镶嵌着五彩的彩绘装饰玻璃,候车厅中央放置着深棕色的木质长椅,有人在兜售光滑锃亮的银器饰品,有人在悠然地打着盹。整个候车厅,就像是一个复古的古董店,贩卖着令人心醉的时光。
大叻火车站她走到火车站里面,看到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和新郎,站在火车轨道上,甜蜜对视,摄影师拿着单反相机,半蹲下身,不停的按着快门。
月台上有一间小吃店,原本是一节废弃的火车车厢,锈迹斑斑,旁边长满了荒草。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盛开的向日葵,在阳光下闪闪发着光。天空是这样的蓝,这大片的烂漫,美得非比寻常。
大叻火车站4
一大早,她精心打扮,穿着高跟鞋,红色的裙子,去看越南前总统女儿设计的房子——“crazy house”。
crazy house 1这是一个用房子书写的童话,她对洋洋说,想象自己是离家多年的女主人,回来探望自己的家。洋洋皱着眉头笑她,不好意思再说话。
她们走遍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揽镜自照,临水观花,触摸这里的一砖一瓦。
crazy house 2在“crazy house”的外面,有一个老奶奶在卖“法棍”,这是一种2长方形的法国面包,夹了碎肉丸、火腿、香菜、黄瓜,咬一口,碎末子就直往下掉。她买了一根当早餐,刚开始她吃的小心翼翼,一小口一小口撕开,放在嘴里。她嫌这样的吃相太扭捏,张开嘴巴,大口咬下去,心里瞬间变得舒坦。
从“crazy house”到玛丽修道院,她们坐的是MENLIN的士。开的士的是一位20岁的男孩,车上放着周杰伦的音乐,从《听妈妈的话》、《简单爱》到《龙卷风》、《菊花台》,一直不断重复。她并不喜欢周杰伦,但在异国他乡,能听到中文歌曲,她感到很亲切。
她和洋洋坐在玛丽修道院门口的石板凳上,喝当地人自制的酸奶,买了一袋新鲜的硬柿,吃完了,擦擦手,围着修道院四周慢慢走。没有任何的兴奋,有的只是平静。走累了,就去坐巴士。
玛丽修道院大叻的巴士站就像是国内的高铁站,庞大的建筑,门口站着妆容精致的咨客,笑容可掬。空旷的大堂里,列着一排排银色的椅子,门外是肆意倾泻的大雨。
她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城市,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在这里永久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