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8】反思日记：人人都爱苏东坡

人人都爱苏东坡。是因为他的人生历经坎坷，但他永远是始终如一的豁达，哪怕是最失意的时候，他写下的诗里，也没有抱怨和苦闷。他的这种性格，应该和成长经历有关。在他的人生中，第一个人格的培养者是他的母亲。

苏轼的母亲姓程，出身名门，知书达礼，颇有持家和经商的才能。嫁给了一个文豪丈夫，还生有两个天才儿子，应该是个幸福的女人。可惜的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程夫人的人生并不幸福，甚至可以说是历经磋磨。当她最爱的儿子们金榜题名，即将走上新的生命旅程，可以让她享受荣耀之际，又英年早逝，让短暂的人生留下最后的遗憾！

01

对于一个千年前的女子来说，嫁个好丈夫是头等大事，不啻于重新投一次胎。程夫人娘家是富豪之家，而且父亲是个政府的官员，虽然职级不高，但也足够让乡邻尊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程夫人下嫁到了苏家。苏家比起她的娘家来，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清寒之家，而且家里是平民，没有人当官。虽然后来苏家兄弟二人都中了科举，但程夫人嫁过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家庭。

丈夫苏洵并不是一个称心的丈夫。史书记载，苏洵外表冷漠，沉默寡言，是一个生性比较淡漠的人。他的儿子形容他“燕居如斋”，难得一见言笑。而且苏洵个性刚强，责人甚严，他的这种性格教育儿子很成功，做夫妻则很难让人感受到温暖和幸福。

而且苏洵也不上进，喜欢结交一些斗鸡走狗的城中少年，整日在外游荡，也不爱读书，这也让程夫人很是郁闷。程夫人是个要强的女人，可是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她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默默承受。后来苏洵的二哥苏涣考中科举，苏洵依然还是一副四处游荡，不学无术的样子。

为了躲避因为丈夫不上进遭人嘲笑，也为了躲避在大家族生活复杂带来的压力，程夫人在城南纱穀行街上租了宅子，搬出了大家庭。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程夫人有经营的能力，这条街上集中着经营布帛和织物生意的店铺，程夫人可以做些布帛生意维持家用。

在做生意方面，程夫人人品非常好，不贪非分之财，只是规规矩矩地做生意，来维持家计。苏轼记录了一件事，说有一次家里的佣人发现宅子的地下有窖藏之物，但程夫人不同意挖掘，还用土填埋。地下的窖藏发出很大的声响，持续了几乎有一年之久，程夫人都不为所动，坚决不取非分之财。

程夫人去世后，苏洵写了《祭亡妻文》，看上去也是情深意重，但那都是纸面上的文章，实际生活中，夫妻之间琴瑟和鸣的快乐，程夫人并没能享受多少。

02

在古代，当夫妻关系不是那么亲密，孩子的重要性就大了起来，有了孩子，对女子来说才有希望和未来。可程夫人嫁到苏家以后，生了几个孩子都早夭。后来有一次，苏洵在一家道院卜卦的店里，看到一幅“张仙”的画像，卜卦的人说买去供奉，有求必应。

苏洵买了回来挂在房里，每日清晨一定上香求子，如此虔诚地供养了好几年，苏洵28岁的时候，程夫人又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苏轼。这一年，苏洵也已经痛改前非，开始洗心革面，刻苦攻读了。后来，苏洵和程夫人活到成年的孩子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

女儿长大成人后，嫁给了程夫人的侄子，按理说这是中表之亲，亲上加亲。然而没想到的是，女儿嫁给表哥，却遭到虐待，因而早逝。悲愤欲绝的苏洵将妻兄一家骂为禽兽，从此恩断义绝，永世不再往来。

这对于程夫人是多么大的打击啊，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女儿，同时还要承受丈夫的迁怒和厌薄，这是一种身心的双重折磨，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逆来顺受。可以想见可怜的程夫人，一辈子都面临着各种压力，在这样的境况下过活，欢乐的日子应该是屈指可数的。

有一段时间，苏洵不在家，程夫人让儿子从学塾回到家里，亲自教儿子，那可能是程夫人作为母亲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除了读书，培养品格，母亲还带他们学习生活的常识和经验，出外游玩。

程夫人属于个人能力比较强和个人修养比较好的人。教儿子读《后汉书》，读到《范滂传》的时候，苏轼为范滂这种仁人志士的的行为而感动，对母亲说：“儿若要做范滂，你许我吗？”程夫人凛然回答道：“你能做范滂，难道我就不能做范母吗？”可惜的是，苏轼像范滂一样做仁人志士的时候，程夫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程夫人还教兄弟二人爱护幼鸟，给鸟喂食物，告诉他们爱屋及乌的道理；带他们到东门外十数里的蟆颐山去踏青，到城中去逛“蚕市”，看各种玩乐的饮食的摊子；教给他们除夕守岁的各种规矩……总之，这些人道主义的精神教养，苏轼兄弟得之于母亲比较多。

后来，苏洵带着两个儿子进京考试，程夫人独自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媳在家撑持门户。儿子们科举高中，声名大震，程夫人就要盼来好日子了，可是，薄命的程夫人不知是否得知了儿子们的好消息，就撒手人寰了，享年方约40岁。

03

生命中遍布无常。这种无常来时如疾风迅雨，让人目瞪口呆，难以承受。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然而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则是无常的。佛教认为：一切事物是因缘所生，渐而败坏，故曰无常。

程夫人的英年早逝，和一生中所遭受的苦难、委屈息息相关。苏轼兄弟后来常常回忆母亲，可以看出母亲的离去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伤痛。

但母亲的生命历程也让苏轼兄弟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事情不是必须按自己的心意发展才对。有生就有灭，有聚就有散，这不过是事物平常的状态。坚强或者脆弱，接受或者抗拒，生活都会继续。在繁华中，在废墟中，生活都在继续。

《金刚经》开篇描述的就是“无常”：“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无常，其实就是不确定性。心念不确定、人生不确定、你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不确定……不确定其实才是人生的常态，改变才是永远的不变。

所以，接受无常，当无常往来，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在以后的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苏轼也都是这样去面对的。他的这种心态，来自于母亲而发扬光大，终于成就了人人都热爱的苏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