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与奶奶的辛苦

孩子与奶奶的辛苦。下午三点半，谁吃正餐啊，吃得是点心、点心。或者像西方人，叫下午茶也行。因为俩人在外面骑车，没吃午饭，所以到这里吃一点儿。两杯豆浆、两根油条、一份卤肉饭。靠墙边的桌子，歪歪斜斜靠着一个同龄女性。她蜷缩在自己的衣服堆里，好像路边一朵冻蔫的蔷薇。花花绿绿的围巾，红红蓝蓝的外衣与她自己揉在了一块儿。她面前没有食品，只是在那里休息、休息。隔着一个桌子，有一个高个父亲，带着他的背书包、穿绿校服的儿子呆呆立着。孩子的外套已撂在沙发椅上，书包却从孩子背上移到父亲一只胳膊上，晃来晃去。仿佛父亲犹豫不决的心情，不知选择哪个餐馆更佳。然后，书包晃到绿校服孩子身边，孩子已经无声地坐下。再然后高个父亲不见了。紧挨着身边的空位，突然坐下一个老年妇女。她把书包、外套也撂在沙发椅上，好像这些东西要马上放下似的。紧靠她身边，同样是一个穿绿校服的男孩子。比那高个父亲带来的男孩矮小许多。小小男孩在老年妇女耳边说：“龙虾…”老年妇女往孩子手里塞了点东西，小小男孩去柜台了。“‘永和豆浆’啥时有了龙虾饭？新出的吗？”心里在嘀咕。高个父亲已经坐在绿校服儿子对面，居高临下地望着孩子吃饭。他们没说话，就是一个默默吃，一个默默看。身边的小小男孩端来一碗炸虾片，把一卷一圆的绿色票子塞到奶奶手里。原来他说“龙虾…”是炸虾片。白的、绿的、满满一碗。“三点半放学，就吃点心啦，真幸福。”我感叹。蜷缩在墙边的同龄妇女突然坐直了：“他五点还要上补习班。”小小男孩奶奶抱着书包与外套，把身边座位让给孙子。“孩子五点还上补习班，八点半下课，九点到家。”“他上几年级？”其实看孩子外表就是三年级的模样。这孩子特别细瘦，像树梢顶端最细的树枝一样。“五年级了。”“不像啊，他多少岁呀？”有年龄小、提早入学的。”“十岁多一些。”“哦，还小呀。没关系，到了长的时候，自然会可劲吃饭长大的。有孩子长得慢，特别男孩子。”我给自己一个解释，也鼓励孩子的奶奶。小小男孩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捻炸虾片吃。“你不能让孩子吃这个呢，这是零食。他九点回家吃晚饭，这顿饭对孩子很重要啊。要吃有营养的热饭、热菜比较好。”“吃完这个，我还要去买饭。”小小男孩口齿清晰地说。“你吃完这个，还能吃下饭吗？不能这样吃啊，吃完饭再吃这个，或者买一杯豆浆就着吃，豆浆有营养。”“他不爱喝豆浆。”奶奶说。“是你说豆浆不好喝的呀。”看来大人无意一句话，对孩子影响很大。“下回先吃饭，再吃这个。你也没错，就是顺序弄错啦。”“你送了孩子再回家做晚饭？”我问那个奶奶。“是的。孩子爸爸妈妈下班晚，回来也晚。”“孩子接送都是你？”“从幼儿园开始就是我。”“你多大年纪？”“六十七岁。”“早晨做饭送他上学，中午就你一个人？”“中午是我一人。有剩饭吃一点，没有剩饭就吃点水果，不特地做午饭。”“孩子一周几天这样补习呢？”“一周四天，还一个周六全天上课。”“等于一周他只歇一个晚上和一个周日？”“是啊，都这样。”墙边的同龄妇女又挺直了身板说。“他补习什么课呀？”“语文、数学、英语、还有围棋。”“九点孩子回家来就不用做作业了，补习班都做完作业了？”“要做作业，到十一点多。”“原来，孩子比奶奶还要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