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渣男是一种怎样的生物——岑清婉的故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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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世仁说到做到,过了一个月就听说他快刀斩乱麻的,还真就把婚离了。
分了几百万给前妻,儿子他也没要。
他告诉岑清婉这件事的时候,痛心疾首,“你知道我有多爱我的儿子,为了你,我连他都不要了,你还犹豫什么?还要我怎么样?”
岑清婉一方面感到高兴,觉得他真心可鉴,另一方面,又暗暗焦虑。
在工作上,她特别懂得如何与人相处,特别是大小领导的关系,方方面面游刃有余。
她有一套特别的与领导相处的哲学,所谓与大官相处要看小一点,与小官相处要看大一点。见到大领导,如果你高看他,心里害怕,嘴皮子就不利索动作就会变形。在领导的眼里,你就显得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你越是尊重他他越是情不自禁的看低你,就象看一个草包一样。如果你要把他看小一点,心里认为他就是凡人,挺直腰板,大大方方,不要点头哈腰,大领导反而舒服一点,他就从云端降下来了,老端着架子也累啊,反而容易拉近距离,给对方留下自信得体的印象。
而那些芝麻绿豆官,职位越低,官威思想越重,越要从别人那里刷存在感。否则,怎么能体现出优越感呢?所以,见到小领导,就要自觉把他看大一点,副科长要叫科长,拿不准的一律叫主任。你见到小领导,直呼老张老李,你看对不对你翻白眼?事后肯定给你使绊子穿小鞋。所以,遇到小官吏,一定要把他看成大人物,你让他爽了获利就容易了。
这些年,岑清婉在单位混得风生水起,上层路线也经营得不错。但越是和领导关系好,她越是有分寸,玩笑怎么开都可以,但实际上既不跟他们有情感上的越界,也不搞人身依附。她知道搞那一套得来的,现在占多少便宜,日后就要吃多少亏。她只是暗暗的多线发育,广结良缘,想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但左右逢源始终是最难的,领导用人要用自己人,不是自己人再能干都靠边站,这里涉及到的站队问题,真真是前途攸关。
今年她手里陆续有好几个大项目,那都是能挣大钱的香饽饽。当然不可能都交给卜世仁来做,各方各面都盯着呢。可是如何让他尽可能的多在里面分一杯羹?在这样的当口她如果离婚与他结婚,肯定会招来巨大的非议,可是如果不结婚,还帮他拿项目?会不会利益旁落,为他人做嫁衣?不结婚也不帮他拿项目?她做不到,她爱他,她觉得她就像一根肋骨,终于找到了原生的躯干。
岑清婉感到棘手,百般焦虑。
回到家,丈夫李峰和女儿小曦已经吃完饭在做英语作业。岑清婉让女儿把做好的作业拿过来检查,一看完她就动怒了。“怎么默写错了这么多?让你把英文学好,你以后可是要出国念书的,孩子。”小曦呆呆的站在妈妈面前,手足无措。李峰把孩子拉到一边,“没关系没关系,谁说一定要出国的,咱们不出国一样有出息。”
转过头他对岑清婉说:“不要总是谈出国,谈钱,不应该那么庸俗。那么多人没钱没出国,不也照样生活吗?如果总是攀比,总是好高骛远,那你再有钱也总是有人比咱们有钱,就永远没完没了了,何必一定要出国呢,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岑清婉被丈夫的言之凿凿惊呆了。李峰收入低,而且对现状很满意,他与社会没什么交集,感受不到阶层的日益固化。她感觉到自己已经竭尽所能,试图与他沟通了。但他们的矛盾,不是误会,不是矛盾。而是,他们分属两个社会阶层,他们的生活圈子和参照对象,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他必须假装听不见她所说的话,假装不知道她所想要的生活根本是他不能给予的,必须把她拉低进入他的生活里。所以,他必须什么都不听,对她的未来规划一概否认。
而他自己的生活规划呢?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别人都能过,我们肯定也能过。
对话不能进行下去了,岑清婉转身进了房间,她发微信给卜世仁,约他第二天见面。两人亲呢的聊了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梦里有人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清婉,我带你走,你不快乐,走吧。跟我一起,你会过的更幸福。她在想,这个人是卜世仁吗?看不清面容,声音却好生面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本能的觉得应该走,却又犹疑。想大声喊,可是嗓子却又紧又干,竭尽全力也发不出一丝丝声响,拼尽了全身最后一丁点儿力气,大力推开他。
一瞬间她就醒了,失重的感觉。
原来,李峰刚刚隔着被子,压在岑清婉身上,就被她使出全力推开了,滚落在旁边,愣住了。岑清婉犹如噩梦刚醒,上半身蹭的坐了起来,还在那里大口大口呼吸,心脏狂跳不已。
“你别来烦我!”岑清婉钻进被子,在被子的一侧卷得紧紧的。李峰也盖上被子,但却怎么都摸不到她。她把自己用被子捆得象蚕茧一样密不透风。他还想把手伸进她卷起来的蚕茧里,但她并不乐意,她明天早上还要主持一个会议呢。
李峰放弃了,隔着被子抱着她,低声说:“我怕你又做噩梦呢,你睡吧,抱着你你就不怕了。”
岑清婉没有回答,僵硬着不动,假装睡过去了。内心却是一片狼藉的蛛网。他固执,颟顸,听不进她的话,两人已然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她需要有人抱着她,但不是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模模糊糊的亮了。
岑清婉叹一口气,今天又要顶着一张睡眠不足的丑脸出门,多厚的底妆都挡不住。她只知道自己在今天的会议上,不能被人看穿这一地鸡毛。
会后,下午没啥事儿,清婉去了府南河边的房子。
卜世仁已经在那里等她,一番云雨后二人拥被而坐,男人又再次提起结婚的事。
“昨天我回去看了我儿子,最亏欠的就是他了。。”卜世仁说,“我前妻这个人是个好女人,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性格也温顺。但是,见过了大海,就无法容纳小溪了。”
“清婉,你和我以前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不是那种什么奶茶好喝,儿子上什么幼儿园,谁又和老公吵架了,心情不好需要哄哄的小家子气女人。那些女人,眼界只能看到针尖那么大。”
岑清婉说:“我算不上大海,只能算一条河吧,还没府南河大呢。我能汇集的水流,还有限,我能看到的世界还不够大,,,,”
卜世仁转过头来,看着她:“我不同意,”顿一顿他又说,“就算你这些自谦之词说得都对,所以你需要我,我们在一起,绝对能打造一个更大的世界。你还在犹豫什么?”
岑清婉长叹一声,象是下了决心,她说:“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卜世仁喜不致胜,“你说,多少件我都答应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第一,要对我女儿好,给她提供最好的生活和教育环境,我希望她高中就能去美国念书,我希望她看到更大的世界,人生起点就不一样了;第二,我离婚,还有与你结婚,这两件事都要绝对保密。这关系到我的政治前途,甚至关系到你的发展,等一切尘埃落定,公司也发展壮大了,我们的关系才能公开。你能答应吗?”
卜世仁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我都答应。”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说:“清婉,我也想你答应我一件事,离婚的事我们没有跟儿子说,他还太小,反正我也经常不在家,我想偶尔回去看看他,一旦我们公开关系,那时我就再他讲,或者在那以后,把他接来成都上学,,,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岑清婉自己也是母亲,完全能理解他为人父母的这种心情,也点头表示同意了。
很快,经过近三个月的拉锯,岑清婉离婚了。
车归李峰,家里的两套房子一人一套,李峰搬出去住到学校分的那套房子里,存款大半分给了岑清婉,女儿小曦跟着她,不需要李峰付抚养费。
离婚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话语权的问题。
有能力选择未来的人就有话语权,那些长时间离不下来的婚,总归有一方是对未来没有信心,觉得离了这个没有能力再找一个更好了,索性纠缠下去;又或者是经济问题,负担不起离婚后再建立一个家的成本。李峰这样的男人,岑清婉虽然看不上,但真的在以后的婚恋市场上,大学老师,收入稳定顾家,还品貌端正,要找个把女人结婚可是太容易了。所以挽留一段时间无果后,见岑清婉去意已决,李峰也就签字同意离婚了。
这世道,谁离了谁不能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