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白虎关》(一)
爱与理想的喷涌(“大漠三部曲”新版总序)
我的诗总是没有结尾,
很像我的生命和觉悟,
也如我心中鲜活的你。
风中的蝉翼渐渐远了,
一如那亘古的叹息。
我总是在别人病里,
疼痛我自己。
在《白虎关》一书序的开篇,看似简单的几句诗文,却句句暗含深意。雪师说他的诗总是没有结尾,我的理解是于诗而言,诗没有能够写穷尽的时候,其次是指诗蕴含的韵味深远悠长绵绵无绝期。正如那生生世世的生命,不断流转相续,亦如那至高无上的觉悟深邃无边。鲜活的心,鲜活中看到的你,那其实也是鲜活的自己。
一切随风而逝,渐行渐远,一如那亘古的叹息。这叹息,总也让人无奈又无语。看破虚幻,明白真理,离苦得乐后,却又在别人的病里,疼痛着自己。这是智者实现终极超越之后,践行的当下关怀。或许病里的人还麻木着,诗者的心却疼痛不已。智者总是以出世之心做着入世之事。怀着一颗菩提心,行走在世间出世间,用慈悲和智慧把那心中的大爱一路播撒。
(一)
中秋了,西部的大漠也该忙碌了。一切,都还是那种调子,缓慢,沉稳,内敛,有点像我的小说。所有的人,还在各自的轨道上,继续着各自的生活,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不管外面的声音怎样呼啸,也难吹醒大漠的梦。我不知,这梦还要睡多久?大漠的沉寂已经千年了,都曾深入顽空定的老僧了,顽空太久,总难激起智慧的涟漪。偶尔,喘息几声,很快,就被岁月的飓风卷走了。
卷走的,除了喘息外,还有那份疼痛。是的,疼痛。但是,有疼痛,总比麻木要好。在这个巨大的虚幻里,能感受到疼痛的,定然是清醒的人。虽然我的小说里写了诸多的“疼痛”,但细心的读者总能从那疼痛中,读出一股大力。要想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必然会有疼痛,没有大疼,便没有大安,我一直寻找那妙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本书作者出生成长于西部的大漠,在那里,即便在忙碌的季节里,一切,都还是那种调子,缓慢,沉稳,内敛。这片土地的特点也成为了雪师小说的特色。两年前,我去了雪师的家乡武威,正值七月初,本该忙碌的季节,却看不到繁忙。田间地头满目绿意,空气格外清新,天很高、很蓝,空中偶有几朵白云飘过,站在正在修建的雪漠书院楼顶,眼前呈现出的是一副乡村风景油画。在那里,感受不到时代的节奏及气息,感受到的是那天的空阔,地的沉稳,在那里只有日出日落的变幻,似乎已没了时间的概念。大漠、土地、农民,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着。
作者把大漠的沉寂,比喻成深入顽空定的老僧,空有定相,定中却生不起智慧的涟漪。无论外在如何喧嚣和呼啸,也难唤醒这大漠的梦。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凉的人生。人生也如一场游戏一场梦,只怕这人生之梦,也一同沉寂于这大漠。这也是雪师文学作品背后所蕴含的价值和意义,只为唤醒人类心灵沙漠中的梦。
在巨大的虚幻里,从麻木中醒来,能够感受到疼痛的,定然是清醒的人。疼痛到一种极致,便会从苦难中开出生命之花。疼痛中涌动出的大力,便是那改变的动力。
从《大漠祭》起,疼痛就开始了,你能看出来那是一种无奈的疼痛。到了《猎原》,疼痛中有了忏悔,有了觉醒,有了决裂和希望。而在《白虎关》里,这种疼痛,一直发酵,一直发酵到了生命的极限,疼痛的灵魂便一泻而出了,发出的呼喊,有点撕心裂肺。所有的一切,都在叩问,那解除疼痛的良药在哪?谁能抚平一个个灵魂的伤痛?谁能给予回答和指引?
就这样,三部书里,写尽了红尘中的这杯苦酒。
那么,人类为什么会有疼痛?我告诉你,因为有死亡,因为有变化,因为一切都不能永恒。这是生命的真相。不管你是否明白,该来的终究会来,该去的终究留不住。关键是,该如何面对这一宿命?……在“灵魂三部曲”,还有“故乡三部曲”中,也许很多人从中能找到治愈的妙方。但同时,要想真正治愈你,还要去感受另一种更大的疼痛,那是打破后的幻灭和升华。
作为“大漠三部曲”新版总序,在这里,雪漠老师分别就《大漠祭》、《猎原》、《白虎关》三部作品,从疼痛这个视角,画龙点睛的做了介绍。三部作品,都在叩问,不同程度的叩问,递进式的叩问着疼痛。
对疼痛的解药和妙方,在雪师的作品中,你或许能够找到。所有的作品中,从未曾离开过,对生命的追问和灵魂的叩问,这是作品里永恒的主题。
所有故事中的人物,都在展示自己的灵魂。那些人物如此逼真,却是真实的虚幻。在虚实之间,演绎着各自的命运,也是人类无法逃脱出的命运。即有着人类的共通性,又有着时代背景下的的独特性。
为了这明白,我总在破呀,立呀,总在实呀,虚呀中行走,寻觅。寻觅,是我永恒的功课。明白之前的寻觅是为了自己的明白,而明白之后的寻觅是为了让更多人的明白。于是我的作品总是源源不断,绵绵流长,总如火山般喷涌。
破也萧萧,立也萧萧,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那个古老的故事。曾有人说,雪漠不会编故事。是的,雪漠不会编故事,但他知道,真正的人生有无数的精彩故事,是无需刻意编的,它一直存在于天地间。你、我、他,都是故事中人,我们的生命,都在诉说自己的故事。
雪师所有的作品,其用意只有两个字:明白。为了这明白,他尽其所能地在破呀、立呀、实呀、虚呀中行走,明白之前的寻觅,是为了自己的明白;明白之后,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也能够明白。哪怕是能让再多一个人能够明白和醒来,这源源不断的作品,就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于是,雪师不辞辛劳地笔耕不辍。
一切,都在诉说那个古老的故事。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亘古以来传流下来的都是那古老的歌谣。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本书,都在演绎和诉说着自己的故事。真正的人生有无数精彩故事,无需刻意编排,生活本身远比文学来的更为真实和精彩。
有人说,我的身上,蕴含着两种东西,是他人少有的。什么东西?爱和希望。我是理想主义者,我相信希望的永恒。有点像地球,表面看起来平静,深处的岩浆却在涌动,那便是希望和爱。那种活力,时时会喷出,成为一座壮美的火山。
当然,我的一生,也在朝圣。……笔下所有的作品,都是我朝圣时留下的足迹。虽然遭遇艰难,但还是一路走了来。
所以,我的读书、写作、禅修、演讲、访学、交流等,都是我朝圣的方式,其所有的目的,就是为了战胜自己,消去兽性,趋向神性,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希望和爱,成为一种活力,使雪师喷涌出一部部作品。他所有的作品,都是朝圣的路上留下的足记。读书、写作等无不是在朝圣,朝圣已融入雪师的生活,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之所以遭遇艰难,仍然走在这条朝圣的路上,只为消去兽性,趋向神性,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不但自己成为,更要带领和影响更多的人,一起成为真正的人。
雪师的大愿、大爱、大力,无不展现在这些文字中。读雪师的作品,也是被浸润和磁化成为一个真正大写的人的过程。文学的最高境界正是这——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