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一口市井气续命

我对市井气是有些上瘾的。去陌生的城市旅行，最喜欢坐公交车逛菜市场。作为一个生活在郊区的九江人，我会隔三差五地想念四码头想念江州菜场。

所以你们看到的我喝茶种花读书写作都是假象，骨子里我是个特别俗气的人，常常要靠市井气续命，要不然我找不到活着的感觉。

午饭前，突然想念四码头那家广式甜品店的糖水，以往每次都是吃他家的双皮奶，有些顺德大良老店的味道，在九江算是很正宗了。今天是想念双皮奶吗？好像没有那么明确。反正是想念四码头了。

出门坐上一路公交车，看着上上下下的乘客，我心里就很欢喜。耳机里听着《叶嘉莹讲柳永》，也不耽误看人。两个女人刚刚从菜场回来，除了蔬菜还每人拿了一把菖蒲夹艾叶。刘三姐曾经告诉我，菖蒲和艾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化身。不知她们是否知道，真想上前讲一遍。

后坐的两个女人一直在高声聊天，抑扬顿挫又婉转柔和的九江话，估计是两个很久未见的闺蜜，家长里短说不完。

左前方是一个年轻的妈妈抱着肉头肉脑的婴儿，婴儿脑袋转来转去，新鲜极了。转到我这边时，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两道浓黑的眉毛，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帅气。

右前方是一个从菜场收摊的农民。还有卖剩下的半菜篮枇杷，用塑料袋分装好了，估计留下来送给城里的亲戚。

叶嘉莹讲到“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时候，四码头站到了。下车后，往最热闹的江州菜场去。麦当劳旁边那家很大的手机超市不见了，变成了蛋糕店和两家小吃店。我是有多久没进城了？想不起来。

小方炒货几十年如一日，最近梅雨季节，有点好奇他家怎么防潮？我家过年时候的炒货，都变质了。

店龄还没我老的老字号、没有夫妻的夫妻肺片，还有翅尖特别好吃的柳家香，普通得让人总是忽略他们的存在。

联盛广场作为九江最高档商场的辉煌再也回不来了，里面成了一个清仓大卖场。

台湾粉面馆的牛肉粉不知加了什么酱，还有一勺酸脆的腌豆角，每次来了总要吃一碗。安庆佬小馄饨里的蛋炒饭特别好吃，米饭一粒粒的晶莹剔透，吃起来很爽口。

对面巷子里还有许婆婆萝卜饼，还有可以放黄豆猪蹄和海带排骨两种汤料的米粉……

一时间我拿不定主意吃什么。还是不忘初心，去吃广式糖水吧。

这次没点双皮奶，点了桃胶牛奶加西米，好喝。

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对吵架的老夫妻。瘦高的爷爷面无表情地行走在前面，奶奶在后面不停抱怨:“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吃里扒外的人……”急急的脚步不知是为了追上爷爷，还是为了让爷爷听到她的话。估计他俩这样走了一辈子。

快到家的时候，路边有两个靠在共享单车上聊天的小伙子，穿白T的那个对穿黑背心的那个说:“我结婚的话，家里是没有钱给我的。”

回头多瞧一眼，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耳机里恰巧讲到了柳永为虫娘写的那首让行家认为很是低俗的《征部乐》，最后那句是:“待这回，好好怜伊，更不轻离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