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07

芳甸收到流霜发来的短信，心就慌了。她在心疼父亲的同时又有点担心，是不是昨天自己突然造访才造成父亲的这次生病？流霜说，关系不大，这是父亲自己身体机能的病变造成的。听流霜这么一说，芳甸的心放下了一些，她跟潮生把手头的事务交代清楚，就开车匆匆忙忙来到了医院。

“青枫，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吧，难道我想害死老爸？”芳甸声音颤抖，潮生伸手拍拍她的肩，对青枫道：“芳甸突然回家你们肯定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现在事已如此我们不能感情用事，一会儿得心平气和地一起去探望老爸。”

青枫尽管并不想听潮生说话，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一则在医院里吵吵嚷嚷地丢人，二则马上就要探视了，不能让父亲听见他们争吵。

“开门了。”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众人所有的目光一起转向玻璃门，负责开门的中年护士站在门口道：“家属可以进来了，要安静，不要大声喧哗。”

随着护士把身子从门口移开，家属们鱼贯进入，青枫和明月一左一右搀扶着母亲走在前面，芳甸和潮生跟在后面。在病房门口，他们按照要求穿上隔离服，找到了父亲的病床。父亲脸色蜡黄，躺在白色被褥下的身子似乎也变薄了。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父亲睁开了眼睛，眼神炯炯，笑容在脸上漾开，道：“我又活过来了，把你们吓着了吧。”父亲的声音嘶哑，像是用气声说话，刚说完就一阵咳嗽。青枫知道父亲一向要强，不肯在别人面前摆出身子孱弱的样子，故意提起精神，可是他刚动了心脏手术，怎么能咳嗽呢？

母亲一把抓住父亲的手，“慢一点慢一点，老头子，不能咳嗽啊。”

“不要紧的，他喉咙里有痰，你们可以拍拍他后背，帮他把痰吐出来。”

一旁走过来一个护工，边说边弯腰去摇床尾的摇把，父亲的上身慢慢起来，半躺着。护工走到父亲身边，将父亲扶正，伸手在父亲后背怕了起来，一声声很响，母亲着急地想要阻止，护工笑着伸手给他们看，“空心拳，不会伤到他，帮他排痰。”果然，父亲喉咙一用力，吐出了一口痰。

吐完痰父亲重新躺了下来，看着流泪的明月，说：“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嘛。”另一侧的芳甸抽气道：“老爸，是不是我，我……”父亲的目光转了过来，道，“跟你有啥关系呢，我前几天就觉得胸口有点不舒服了，都怪我，怪我没跟青枫早点说。”他把目光又转向了潮生，“潮生来了，今天怎么有时间？”说着，他想抬起夹着指尖夹的手跟潮生打招呼，青枫赶紧压着父亲的胳膊，“老爸，你不能多说话，不要伤神。”

青枫一边心疼父亲说话太累，一边心里觉着好笑，今天怎么有时间？父亲是怎么想得出这样说话的？他偷偷瞄了一眼潮生，潮生果然脸红了，尴尬地说：“老爸，看你说的，你生病动手术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有时间呢？都怪我，以后我和芳甸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走出病房，青枫带着母亲就要上电梯，潮生说：“青枫，花了多少钱了啊？你二姐跟我商量过了，费用我们一起来承担。”

青枫头也不回上了电梯，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青枫倒不是真的想跟他们撇清关系，自从医疗制度改革，有了个人账户家庭共济，青枫就把父母亲与他的医保绑定了。

潮生两口子跟着上了电梯，潮生说：“我知道，不是所有的药都能走医保，那些自费药的钱就我们来吧。”

乍一听，觉得这两口子有多通情达理的，可是有了前面的那些事情，青枫怎么会轻易地相信和感动呢？

“不用，那也没有多少钱。我付得起。”青枫的态度依旧冷淡，母亲则不言语，默默地盯着电梯门。明月站在电梯的角落，低头看着手机。

“不是付得起付不起的问题，我也是老爸的女儿，我们也得表达我们的心意。”芳甸道。

心意？青枫心里一阵冷笑，现在想起来表达心意了，早怎么不见你们表达心意？不就是因为要用我们吗？还有，我也是老爸的女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还想把大姐拉上？真是太无情了，到现在还这样对大姐！

“老爷子转进普通病房的话，还是请个护工比较好。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甩手，到时候还是要来的，我们大家轮流，不能让你和流霜独自承担。”

这倒也是，青枫马上要开学，流霜三班倒，母亲年纪太大，让他们出点力气也不是不可以。

“行。”青枫爽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