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灾多难多梦幻 第一章
零、
火车在平原上飞驰。稻田、丘陵、村落和荒山铺展交错。
很多向往飞掠过去，远处的天际弥漫着回忆，闭上双眼，他们就在我眼前播放、幻化啊。
骄阳又从云层下钻出来，光辉遍洒。
高中，炎热的三年，骄阳似火的三年。
大片大片的阳光洒在操场上，洒在海滨北路的沥青上和车流上，洒在大厦高楼的牌匾上。
一、
周天，学校里只剩下高三。
白天八节课分成四段，每科两节，这让课表看起来更僵硬困顿，让人看一眼便觉昏昏欲睡了。
第二节课后就是大课间了，我勉强从桌上爬起来，走出教室，趴在栏杆上，在阳光和晨间新鲜清冷的空气中，把困意释放到走廊上。
冬日的暖阳下的美感着实让我有了几分醉意。
我偏偏头，看见吕李张三个在讨论中午吃饭的问题，经过一番研讨，最终决定是羊汤。张是我同桌，见我趴在栏杆上，在做出羊汤这个决定后顺势问道，“肖，中午出去喝羊汤吧，去不去。”
虽然作为食堂的长期坚定拥护者，但此刻的寒冬下，我被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成功诱惑了，几乎没有犹豫便立刻答应。见我答应，三人立刻去拉班上铁成一团的男生，准备一起出动，搞一次颇为盛大的组团羊汤。
最终，第四节下课铃响，本班八人先后离开教室，隔壁班二人，甚至连隔壁班从不外出的宫野也经不住羊汤的诱惑。十个人浩浩荡荡，开出校园。
喝羊汤的地点很破，算是让人从外面看了就不想跨进去的那种，一个二层的小馆子，和脏乱基本脱不开关系。店面不大，二层也没几张桌子，我们独占二层，列坐等汤和饼上桌。因为有提前预定，大家都闲适从容，等待享受很快开始。
然而时间飞速流逝，不见热气蒸腾，原本说好的提前做好来了就端上竟然变成了来了开做。
分针指向十二点五十五，二层间终于氤氲起羊汤的香气，油饼在汤里打旋，醋分子也在碗中遨游一番。
距离一点十分学校大门和宿舍门关闭只剩下一刻钟的时间，即便狼吞虎咽吃完饭只用去十分钟，五分钟狂奔进入校园、爬上后山、冲进宿舍楼也是mission impossible。于是不能按时回到宿舍的问题赫然出现在桌子上，又是一番研讨，为避免瞒班主任视听而不报的重罪，众人决定饭后分别致电本班班主任，以求在旷宿的罪名成立后获得自首的减刑。
为了更好的享受羊汤，众人在做出了决策后索性就不再关注手表，开始分别讲述自己对羊的不同部分的食用好恶。
在这个运转流动的大社会的一个小饭馆里谈天说地，让我感到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一点二十，离开羊汤馆子，在这条破破烂烂，两旁开满小饭馆的窄街上，吕把一个巴掌大点的手机塞给我，屏幕上选中着一个联系人，“班主任魏苓”，我看了一眼，心里一紧，仿佛手里拿着的是炸弹，按下拨号就要爆炸。
“快点吧肖，就决定是你了。”我看了看带着期待和笑意的众人，骂了一句，狠心按下了拨号键。
十秒，三十秒，五十秒，没通！电话那头传来标准女声，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把手机交给隔壁班的于，“建川，你给丁倪打吧。”我看着于，幸灾乐祸。
十秒，三十秒，五十秒，又没通！于也松一口气，把手机还给我。
“再打一遍吧肖。”吕恳切的对我说道，崔也如是说，推辞不过，我又一次按下拨号键。
十秒，三十秒，接通了！听见班主任的声音我心里一抖，定定神开始详细讲述事情始末及不能回宿舍的悔恨和苦衷。“没有用！”开头三个字已经昭彰了我们的命运，一阵狂风暴雨的批判，以“你们下午回来给我等着就行了！”结束。
我按下挂断，和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不能回宿舍睡觉，又不能再大街流浪，众人搓着手，互相望着。
“干脆去网吧上一个点网，等起床了再回去！”吕果断抛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计划。
杂然相许。只是隔壁班两个在宫的坚持下决定冒险回校，不能回宿舍便在教室里睡觉。当时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决定，因为就算进的了校园，仍要顶着环楼巡视的检查溜进教室。但实际上事情发展却并非如此，一段回忆不跳跃讲述，这个放到后面再表。
在烟草味弥漫的网吧打着哈欠玩了会三国杀，他们则热火朝天打了一阵overwatch，时间很快接近一点半，众人离开网吧赶回学校。
一整个下午，太阳躲在乌云后面，寒风在教学楼校舍里来回穿梭，我们几个在走廊上瑟瑟发抖，手中抓着一根碳素笔和一本薄薄的历史练习册，历史老师尚育英在两个文科班来回讲题，我偶尔转头望见他，只见他一脸严肃，人极好的他可能是迫于魏苓的淫威而没有对我表现出同情甚至或者让我们回到温暖舒适的教室里坐着。
我清楚地记得头一个题，是美国经济学者泰勒的裙长理论反映了什么，我和李读完题，迅速勾上了答案，互看一眼，果然，答案不同，我又去看姜，也不同，又去看吕，还是不同！四个答案选齐了，吕又去看崔，崔和姜达成了一致。我低头重新读题，囫囵来回读了好几遍，大脑因为低温开始蜷缩，只是感觉不能放弃所有，追随多数，于是说道，“行了，咱们就这么选着，等会看看谁对了。”
最后这题以吕的理论正确告终，我们旷宿获得了去办公楼会议室午休的特权，然而隔壁班于和宫不仅突破了校门，冒着炮火上山，竟然还抓住敌方没有锁上宿舍门的漏洞成功杀回白蓝条格的床铺上，隔壁班主任丁倪也没有在意一个隐藏着惊天大案的不起眼未接来电，这样造成了他们两个不仅喝了热腾腾羊汤，还睡了暖烘烘被窝，令我们班冷风中的众人颇为不悦。
二、
第二天午饭过后，我李吕张崔五人在教室收拾行装，准备向办公楼会议室进军。据魏苓透露会议室里没有暖气，这可得好好准备御寒午睡。
我拿了姜的羽绒服和一个哆啦A梦的环形抱枕，抱枕看起来是一个微笑的表情。我和吕一起宣布要去会议室过冬，回答了教室里午睡的众人的疑惑。
办公楼是南北向的，很昏暗，每层有几个声控灯，会议室在六楼。爬上六楼压下会议室的门把手，竟然还锁着，看来李张崔还没吃完饭过来，而钥匙又被魏苓交给了崔手里。
等了半晌，终于在崔招牌的大笑声中看见三人走上楼来，崔手里提着一大包吃的。
六楼是办公楼顶楼，几乎跟后山顶峰相平齐，视野开阔，又有长廊阳台，足以俯瞰整个校园，锁上门，在这里午睡，也实在是集中营般生活中的一大乐事。
进会议室拉开窗帘，打开和阳台间的门，清冽的空气飞速流通起来，崔把一大包吃的放在桌子上，李和张把其中的泡面拿出来，每人两桶！
其实他俩都壮实，两桶也很正常了。热水也不成问题，离会议室两步远的盥洗室里就有热水器，只要不放学就热水不断。
四桶面都泡上，我锁上门，李和张把两张桌子搬到阳台上，又搬了五个椅子。
桌子上摆着泡面、薯片和肉松蛋糕，还有几瓶饮料。看着下面操场上豆大的人来往奔走，我吃着一块肉松蛋糕，吕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饮料，大笑着说：“哎，几好个享受！”
众人纷纷笑起来。面泡好了，李把其中一碗的水都倒出来，“这个干拌的特别不错，你们要不要尝尝。”我们三个人每人都分别吸溜了一口四桶泡面，褒贬不一，但普遍对李那桶干拌有红油的赞不绝口。
午睡的铃响了，整个校园很快充满宁谧。
几个在高楼阳台上俯瞰校园的人，没有想到明年六月，没有想到茫茫前路，只想着一些眼前的人儿和晚自习前是否要订奶茶，想这些的时候，心中隐隐被雪片一样的卷子扰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