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猴年的冬天，某个蜷缩在地下通道的老太的故事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我一直如此坚信着。

不然，为什么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有的人舒服的窝在被子里看电视，有的人却在街边上风餐露宿，就像这个老太，在滴水成冰的气温下，蜷缩在空无一人地下通道吃着干巴巴的方便面。

这块方便面还是我给她的。

她不卑不亢的说了声谢谢，眼里却并没有闪着感激的泪光，这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大半夜的，还这么冷，你怎么还不回家？”我承认我是带着点恶意的揣测，这可能是个孤寡老人吧，街边上常常会看到的靠捡破烂为生的老人，有不少都是此类。

“我在等我老伴儿来了一起回家呢。”老太笑了笑，搽了搽冻出来的鼻水，抬眼望着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已刻得很深了，但那双眼却并没有“珠黄”。她的眼睛和她的回答，都令我感到意外。

我本想继续询问点什么，以满足我那卑劣的好奇心，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儿已经气喘吁吁从地下通道的另一边出现，手里还握着一把地刷，看到我在老太身边，老头儿立即警惕起来，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敢妄动一下，那地刷就会朝我脑门儿飞过来。

“老头子，你干啥呢？你看，这大兄弟给我们的方便面，还是你喜欢的口味的，你不过来谢谢他，还瞪着他做啥？”老太笑盈盈的招呼老头儿。

老头儿梗着脖子就过来了，搀扶着老太起来，两个人一起颤颤巍巍的王地面上走去，也不知道他们家在哪儿，不过我注意到，老头儿拿着的地刷，刷头已经秃得不成样子了。

一连好几天，我都特意从这个地下通道路过，却并没有看到两个老人的身影，反倒是某天在离那边3公里左右的一个超市里看到了老头儿。我进去厕所的时候，老头儿正拿着地刷使劲刷地，地面被刷得锃亮，以至于我终于没好意思下脚，匆匆换了另一处的厕所解决。

后来，我依然会偶尔路过那条地下通道，有时候会看到两个老人抱着一台陈旧的收音机有说有笑的听着什么，有时候依然是老太一个人在那里默默的等待。

“你们怎么不在一个地方工作？”这天，恰逢老头老太都在，我给了他们一大束卖剩下的花。

“我们本来是在一起工作的，但是我一看到刚刚打扫干净的厕所马上就被弄脏了，我就受不了。我觉得对不起那些拖把、扫帚、刷子，它们辛辛苦苦弄干净了厕所，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把他们的成果毁灭了，它们该多难过。这么一想，我心里也就难过。”

“你就喜欢想这些有的没的，想得自己心里不好过，有什么用？”老头口头上似乎十分不满老太这点，但他却是笑着说的，老太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走咯。你一个大小伙子，晚上也别在外面瞎逛，不安全。”老头招呼老太临走前对我叮嘱道。趁着老太收拾收音机的功夫，老头儿偷偷告诉我，老太其实是受不了那些排泄物，老太本来就胃浅，一扫厕所，就一整天都吃不下什么饭。

“我才舍不得让她受那份罪。”老头说。

我突然间受到了触动，这一句朴实的情话，竟让我有些动容。即使生来不平等，对不同的人来说，也拥有各自珍贵的东西。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了。